九月的塞北已颇有凉意,王承希一行人经过长途跋涉,抵达金国咸平府(今辽宁省开原市)。
完颜彰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行在队伍最前方,王承希和雪霏同乘一骑,由兵士牵马紧随其后。
“金使,这是什么地方?”王承希好奇地问道。
“公主,这是咸平府,在这城中生活可比那边防营舒适多了,哈哈哈!”完颜彰回头笑道。
王承希四下望了望,“这里可曾是中原之地?”
“非也,这咸平府原是那辽国耶律氏所建,后来那辽国被我大金所灭,这里便理所当然成为我大金的邦土。”
王承希冷笑道,“哦?你们的邦土都是靠掠夺而来的吗?这与悍匪何异?”
完颜彰撸着小胡须,露出一脸优越感,“公主此言差矣,当今这世道乃弱肉强食,弱者屈服于强者,我大金凭实力得来的土地,何谓掠夺?”
“呵呵,说得真好听,真的是不怕强盗耍无赖,就怕强盗有学识。”
雪霏听了王承希的话,赶忙竖起大拇指,表达强烈的赞同。
“哈哈哈哈,公主,这世间任何事物皆有双面性,您之所以对我大金嗤之以鼻,是因为您仅仅看到我大金无情杀戮的一面,不过我仍然相信,只要您在我大金待的时间长了,自然会被我大金深厚的文化底蕴所折服。”
王承希捂嘴笑了笑,“呵呵呵,金使,您对你们所谓的‘文化底蕴’可真有自信呐!”
“就是,要我看呐,你们金国的什么化什么蕴,比起中原,那可差太多了,哼!”雪霏接着王承希的话茬赶忙说道。
完颜彰瞟了雪霏一眼,不屑地说道,“哼哼,小小丫头,居然还知道中原?”
“略略略,我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多到你怕呀!”雪霏露出一脸的俏皮。
“哦嗬嗬,不妨说说看?”
雪霏被完颜彰这突如其来的问给问懵了,她平时所听闻的中原轶事,都是王承希告诉她的,但她所知道的这些仅仅是冰山一角,如果要用这些来回应完颜彰的刁难,不用一时半会便会露出马脚。
雪霏紧张地拉了拉王承希的衣角,希望王承希能快点帮她解围。
王承希回头看了看雪霏,无奈地笑道,“看吧,让你嘚瑟,捅娄子了吧!”
“小姐,救救我……”雪霏轻声地说道。
王承希把手放在雪霏的后背上,说道:“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自古便有炎黄辟华夏,故中原人也自称炎黄后裔,说起这中原的历史,可比你们女真久远多了,自夏朝起,历经春秋战国、秦皇汉武而至今,共计两千余年,这里面的文化底蕴,岂是你们金国女真所能比?”
完颜彰捋了捋小胡子,回应道:“哼哼!中原历史虽久远,但中原人在打仗上,可是一般而已。”
雪霏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乱说!”
“哈哈哈哈哈,雪霏姑娘为何生气?”完颜彰用鞭子指着高丽的方向,“你与公主都是高丽人,为何要替那中原废土说话?”
王承希冷冷一笑,“呵!我虽是高丽人,但我自幼便开始学习中原典籍,了解中原轶事。那是一个我向往的地方!前朝诗人韩愈曾这样描写中原帝都:‘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多么美呀,就像山水画!”说完,王承希沉浸在自己对长安帝都景色的幻想之中。
雪霏也附和道:“是呀,哪像他们这个什么破金国,到处黄沙,连喝个水都有半碗是沙子,哼!”
完颜彰听完直摇头:“公主刚刚所说的中原帝都乃是长安也,唐朝皇帝李隆基在位之时,中原确实一片大好,万国来朝,好不繁华!然而,却偏偏来了个安禄山,把原本繁华的帝国搞得乌烟瘴气,以至于覆灭。安禄山是什么人?胡人也,哈哈哈哈!”
“胡人都是蛮族,一不识人,二不知礼。中原本来一片祥和安宁,男躬耕于垅亩,女桑织于庭园。可你们这些粗暴的蛮夷,不安安分分地放好你们的牛,管好你们的羊,偏偏要来打别人,弄得中原百姓妻离子散,居无定所,你们就是恶魔!”王承希瞥了完颜彰一眼说道。
“哼哼,我……”
没等完颜彰把话说完,便听到兵士上前禀报:“将军,驿馆到了!”
完颜彰示意兵士退下,亲自下马,走到王承希马前,把手伸向王承希,说道:“公主,驿馆到了,一路奔波辛苦,请到驿馆休息吧!”
王承希对完颜彰伸出的手表现出了满满的嫌弃,转头对身后的雪霏说道:“雪霏,我们自己下马。”
完颜彰一脸苦笑,双手叉腰,想看看这两个女子如何下马。
雪霏点了点头,慌乱的看了看左右,“小……小姐,这马太高了,我……我怕!”
“你……”王承希自己也看了看脚下,这俩从未骑过马的弱女子,想从这高头大马上下来还真是不易。
完颜彰用拇指和食指捋了捋小胡子,发出了阵阵冷笑。
雪霏红着脸,难为情地朝着完颜彰吼道:“喂!你……你过来帮帮我们呗!”
完颜彰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王承希瞪了完颜彰一眼,“雪霏,来,下马!”说着,便做出要往下跳的姿势。
“诶……!”完颜彰立马走上前,“别别别呀公主,太危险了,来!”说完,完颜彰再次把手伸向王承希。
王承希用两只手拼命搓着手绢,犹豫了好一会儿。
“公主!”完颜彰再次发出请求。
王承希只好把手伸向完颜彰。
只见完颜彰一把拉住王承希的手,将王承希从马背上拉入自己的怀里,再顺势将王承希平安的送到地面。
“啊!”完颜彰突然叫道,“这手……这手跟我们大金女人的手完全不一样,细腻……呃!……真是天赐恩宠!”说完,完颜彰闭上双眼,感受着这白皙无暇的玉女之手。
王承希立马甩开完颜彰的手,“你……”
完颜彰突然反应过来,羞愧地用双手捂着脸,“哎哎哎……这……太……”
“喂!”被落在马背上的雪霏大喊,“你们够了喔,我不用下去的啊?!”
“噢……对对对,还有雪霏姑娘,来来来!”
……
眼前的这间所谓“驿馆”,只不过是一座一层小楼,牛角造型的屋顶透露着异域风情,屋内的房间都是用厚厚的动物皮隔开,正对着大门是一个类似于祭祀台的东西,长长的竹竿顶端悬挂着牛骷髅,行走于驿馆之中,总让人感觉不自在。
完颜彰领着王承希与雪霏来到其中一个房间,“公主,雪霏姑娘,这便是你们的房间,这里水、马奶、干粮都有,还有被褥,你们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尽管开口,有条件的,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雪霏看着简陋的房间,露出一脸嫌弃,她指着被褥说道:“这……这是什么呀?你们就盖这个?”
王承希上前摸了摸,“雪霏别大惊小怪,他们这些野蛮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盖的是蚕丝锦绣,他们这个荒芜之地,产不了这些,只能杀牛宰羊,盖这些动物的皮毛。”
雪霏一听是动物皮毛,立刻汗毛直立,并一脸嫌弃,“噫!”
完颜彰一脸无奈,只好赶紧找个借口撤退,“呃……公主,雪霏姑娘,你们也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兄弟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完,完颜彰行了礼,便径直出门去了。
雪霏战战兢兢地走到床铺面前,身体后倾,缓缓地用拇指和食指碰了碰被褥,“啊!!!!!”,雪霏惊叫一声,以最快的速度缩回伸出的手,“小姐,好可怕,居然有人用阿牛阿羊的皮做被子,它们那么可爱,好可怜啊它们!”
王承希瞥了雪霏一眼,“嚯!我就不知道有人在吃大羊蹄子的时候有没有这个慈悲之心哦!”
雪霏嘟了嘟嘴,摆出一脸小傲娇,“哼!我不管,吃肉可以,盖它们的皮就不行!”
“呲!”王承希冷笑道,“那你今晚就别盖咯,冻死你才好,整天在我耳边吵死了。”
“略略略!”雪霏扮了扮鬼脸,“哎,也罢,肉都吃了,盖个皮毛也没事,反正只要是陪在小姐身边就好啦,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