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温州资本的重心根本不在农产品,楼市、股市、工业原料、能源等才是温州人所喜爱的投资领域。楼市虽然没有最初红火,但温州人对一些高端楼盘项目还是比较情有独钟的,毕竟相对于一般的投资项目,楼市仍然是一个利润比较大的场所。还有一部分温商喜欢投资股市、黄金等金融行业的,认为自己从一个实业家上转为金融家,是一种境界的提升。
还有人提到棉花价格的上涨,说这是“温州炒棉团”运作的结果。不可否认,温州资本的确曾经进入新疆的棉区,但众所周知,温州人在新疆折了跟头,反而不及当地的棉农赚钱多,怎么能说棉花的涨价是因为温州资本操作呢?2010年棉花价格的上涨,实际上是气候和供求关系导致,是市场的自发行为,不存在温州人背后操控的问题。
总之,农产品涨价与温州资本无关。温州资本虽然数额巨大,但也不至于各行个性都涌入。
二、农产品在温州人眼里只是小打小闹。
不但有实践证据证明温州资本并没有大规模地进入农产品市场,从投资思维上来看,农产品也不是温州人热衷的投资项目。因为棉花、大蒜、辣椒、姜、苹果等之类的农产品,温州人根本看不上,认为投资这些产品只是小打小闹,不符合温州人大手笔投资炒作的作风。
一位温州炒房客看到不满农产品涨价的网民声讨时,无奈地说:“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们温州人了。除了投资金融市场,我们温州人最喜欢投资的都是风险大、利润大的市场,比如说楼市、商铺、能源什么的,怎么会看到上投资农产品呢?这种小打小闹的投资项目,只有那些没事干的人才感兴趣。我们都是干大事业的。开玩笑,怎么会在乎一斤蒜能赚几毛钱!”
话虽然狂妄,却也不无道理。
回想温州资本的炒作方式,无不是利润巨大的行业:楼市、煤炭、黄金、商铺,等等,每一个行业所融入的资本,都是上百万、上亿的,投入多,回报更多,这才是各种炒团的风格。
而农产品,一吨大蒜才赚多少钱?已经经历了财富一点一滴缓慢积累的温州人,已经不满足于资本一点一点的累加了,更想像楼市那样,一出手就赢得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丰厚回报,让财富尽快实现几何级的增长而代数级增长。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温州人根本不可能大规模融入农产品市场,更不会抱团操作这么个微利行业。
三、工业原料才是温州人的新宠。
实质上,经过了炒棉团、炒煤团之后,温州资本已经很少再抱团式合作了,很难再产生2000年之后炒房团那样大规模的声势,温州资本已经疏散开来。如果应邀说他们有什么大规模的举动,应该就是对于工业原料的投资了,如原煤、原油、原木、各种金属和非金属矿石,等等。
之所以要选择投资工业原料,我想,是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1.工业原料与实体经济联系密切。
农产品与工业原料,对于人们的生活有截然不同的影响。
农场品虽然是必需品,但可选择性很多。举例说,苹果贵,人们可以选择吃桃子、吃香蕉;大蒜贵,人们可以选择不吃,况且这种调料性的食物一次也不会吃太多。因为人们的选择多,容易难以形成市场垄断,而追求垄断式的高额利润,是温州人最大的爱好。
但工业原料就不一样了,它具有较强的针对性。比如说有的行业一定要用到煤炭,有的行业必须某种金属。温州资本只要垄断了某种行业所需要的某一种材料,就能获得巨额利润。这种对某一种原料的控制,相对来说就容易得多,不像人们不吃苹果还可该吃香蕉那种多样化的选择。
一位姓张的温州商人道:“我跟一个兄弟合伙做有色金属的生意,尽09年上半年就赚了1个多亿。”此等巨额利润绝非虚构,而是这个市场确实容易被垄断,赚取高额利润的成功率比较大。
2.工业原料也是必需品。
投资工业原料容易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它的不可取代性。
人们离不开农产品,是基于生存生活的需要;企业离不开工业原料,是基于企业生存发展的需要。正是因为有企业需要,有巨大的市场空间,温州人才热衷于投资这个项目。
看到这里,有些人可能会有疑问了:既然投资工业原料这么能发财,为什么别的资本不进来呢?
根本原因是因为其他资本没有温州资本庞大。
工业原料属于大宗产品,回报高,但投资成本也大。一般的私人资本很难像温州资本那样大手笔地投资,也没有温州资本这么容易抱团,所以其他人即使看到这里的巨大利润空间,一下子也难以投入资本,温州人就这样很容易就抢占了市场。——追求高利润、追求无竞争的空间,这是温州人一贯的作风,有这么好的投资机遇,温州人为什么去炒那些相对来说只是蝇头小利的农产品呢?
煤炭资源的既得利益者
2009年前后对温州资本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
事情的起因,都与山西省国土资源厅出台《关于煤矿企业兼并重组所涉及资源权价处置办法》有关。根据《办法》的精神,山西省境内的所有小煤矿都交由大型国有煤炭企业进行全面整合。经过兼并重组的山西煤炭企业,到2010年底,最多能保留1000座煤矿,且原则上规模不低于年产300万吨,单井生产规模不低于90万吨。
后面的数据暂且不管,直说“保留1000座煤矿”这个指标,其意义非同一般。当时山西共有煤矿2598座,这就意味着要“消灭”60%以上的煤矿。这“60%以上的煤矿”,相当一部分就是温州人的投资。很明显,《办法》的出台,意味着温州人在山西的投资以失败告终。
其实早在《办法》出台之前,温州人的煤炭投资生意已经受到影响。
以大同市南郊区高山镇投资近2亿元的一位温州老板为为例。他早在2002年就已经来到山西投资煤矿,到2010年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没有一天踏实的日子。且不论投资煤矿可能遇到的塌方人员伤亡等风险,单是当地政策来回的变动,就令人坐立不安。
在2005年投资煤矿热的时候,大同市南郊区有170家小煤矿,不久经过政府的整顿,缩减为58家,其余一百多家的投资,就像今天的温州资本一样,打了水漂。为了确保自己的煤矿不被“整合掉”,这位温州老板斥巨资增加加产能和安全设备投资,并且先后为当地政府交了3000万元的各种保障金。可即使如此,到2008年的时候,随着大同市关闭小煤矿政策的出台,他的小煤矿依旧被无情地强制关闭。类似这位投资老板的情况,很多温州煤炭老板都遇到过。
温州资本之所以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一方面在于煤炭投资政策的不稳定,另一方面在于,温州人对风险的漠视。煤炭是一个高利润、高风险投资,此次投资失利,可以说是一种偶然中的必然。
即使如此,温州人在煤炭生意上的投资思维,仍然是发人深思的。我们今天的人只看到温州人折戟,却没看到过去温州人投资煤炭的黄金时代。
早20世纪80年代国家开放煤炭资源、允许民资进入煤炭的挖掘的时候,善于抢占市场的温州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涌进全国的煤炭基地——山西,开始了煤老板的生涯。
不过,温州人最初的煤炭生意并不顺利。当时煤炭的价格非常低,而且价格还在一路下跌,最低时每吨才10元。最初承包矿井的温州人,最惨的要赔进去双倍的投资成本。无奈,只好转让矿井。不过,最初入住山西煤矿的多是温州苍南县及平阳县的井巷工程公司职工,他们的挖掘队伍比山西人技高一筹,当时煤炭并不景气,山西的人卖不出去,他们是被迫承包的。
撑过最困难时期的温州煤老板,在2000年之后,迎来了事业上的黄金期。尤其是2002年到2004年这段时间,随着工业对能源需要的越来越多,随着工业发展和一座座煤电企业的建成,作为紧俏货的煤炭,价格也一路飙升,焦煤每吨上升到近400元,很多煤老板的时间,夸张一点说,都用来数钱了。
眼见投资煤炭可以获得丰厚回报,善于拉亲帮友的温州老板,立刻回到家乡召集更多的人,大家筹集了更多的资金,承包更多的矿井。一时间,山西“遍地”温州资本,山西的煤矿事业已经成了温州资本的大本营了。最辉煌的时候,温州资本甚至控制了山西60%的小煤矿,开采的煤矿年产8000万吨。这个数据是山西省煤炭总产量的1/5、全国的1/20!
煤炭事业这么火爆,山西省开始出台各种引导民营资本进入煤炭小企业的政策。更多的温州资本,也随着这些政策源源不断地涌进来。仅2005年到2006年两年间里,山西省一个县,就有300亿温州资本融入,而彼时整个山西的温州投资资本,不低于500亿。其中一个大老板,来自温州的黄益铫,他一个人就拥有三座年产15万吨的小煤矿,投资金额近5亿元!
山西省内有很多像黄益铫这样的温州煤老板。一位何姓温州老板,原本是在温州经营服装生意的。2003下半年,同乡告诉他说,去山西投资煤炭利润更大。于是他放弃了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服装生意,投资两千万,跟朋友一起买了一座小煤矿。收益果然很快,到2005年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投资成本,剩下的事,就是等着赚钱了。他说:“温州投资煤炭的老乡,赚钱都快赚疯了,大家都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开心投资项目。”
对于煤炭投资的高额利润,一些温州煤老板毫不隐晦:“不瞒你说,当时我承包这个煤矿即将枯竭,我根本没有投资多少钱,不到两年就赚回了所有钱——你说我为什么投资一个即将枯竭的煤矿?只要我还能开采一两年,我就不会赔,因为你根本不了解这里面的利润。山西的煤价,300多元一吨,而每吨煤的开采成本基本都在30元左右,可以净赚两三百。我这个小煤矿,即使一天只产煤300吨,我一天也有6万多的利润。”
在煤矿投资最辉煌的时刻,温州煤老板,整天都在忙着数钱,这种话一点也不夸张。很多时候,煤炭还没有开采出来,客户的钱就已经先打到账户上了。这么好的生意,谁能经得住诱惑呢?
煤炭投资这么高的利润,越来越多的温州人慕名前来。截止到2006年,大大小小的温州煤老板,不下2000人,在山西的任何一个产煤地带,都有温州煤老板的踪迹。山西市场,几乎已经成了温商的天下,路上驶过去一辆高级轿车,轿车的主人,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温州煤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