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恒探出脑袋,也长长吁了口气,当皇甫搏泰要掀锦布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却被白月怜三言两语给打发出去,真是佩服啊,白月怜竟能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朝着白月怜天真地笑笑。
白月怜也不由一笑,心生怜爱,将他扶起,这一笑可谓百媚横生,如冬去春来,更让人舒心赏目。方忆恒笑道:“夫人,您笑起来真美。”忽又捂住嘴,瞅瞅门外。
白月怜又敲起了木鱼:“现在门外已被他们重重把守,你出去可能不太容易了。”皇甫搏泰在水莲洞天没有找到人,定会加派人手把此地围个水泄不通,任方忆恒轻功再好,想要无声无息不被发现还是有些困难。
方忆恒皱着眉头:“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住您这儿吧。”除了大门外有侍卫把守,这水莲洞天内还有一大群侍女,住在这里想不被发现都难。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皇甫搏泰既然来查看过一次,就不会再想着搜查这里。等风头过了你再离开。”白月怜道。
“真要住啊!可……”方忆恒有些为难,“可您这儿全是女眷,且都紧盯着你……”
白月怜无奈叹道:“我并不喜欢被人伺候,只是门主硬要她们来,还让她们担惊受怕,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又见方忆恒那精致绝伦俊逸超群的脸,且身材娇小,心下有一主意,道:“孩子,你可以男扮女装。”
“啊——”方忆恒惊诧不已,“这……能行吗。”这应该是个好主意,可他不想啊,如果让那五个侍卫知道自己无能要靠扮女装才能躲避追捕,还不知会怎么挖苦嘲笑他。
“如果你想在水莲洞天自由活动,就只能如此。”白月怜道,“否则你便要一直呆在这佛堂里不出去。”
“唉。”方忆恒叹口气,要在这佛堂里不能出去怎么行,跟蹲大牢有什么区别,看来只能牺牲一下了,耻笑就耻笑吧,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就好,只得点点头,很是尴尬难为情。白月怜见他困窘的表情,不由莞尔。
众丫头都在外守着,不敢休息,只听门内叫道:“青絮,你进来。”
一婢女抬起头,细眉润目,白皙面庞,正是之前回皇甫搏泰话的人。因她平时近身伺候白月怜较多,在皇甫搏泰跟前露脸的机会就多,所以敢于与皇甫搏泰对话。也正因她贴身服侍,白月怜才选中她。
“哦。”青絮应道,忙推门进去。青絮如履薄冰,小心朝白月怜走去,白月怜仍敲着木鱼。“夫人。”青絮轻声叫道,“您找我。”白月怜回头盯着她,青絮一时愣住不知所措,突觉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是方忆恒点了她的昏睡穴。
方忆恒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小声念道:“实在对不起啊。”
白月怜向方忆恒道:“你先回避一下,我将她的衣服脱下。”毕竟男女有别,不能污了青絮的清白,且青絮还要替他们在此受罪呢。
方忆恒起身转过头去,白月怜停止敲木鱼,把青絮的外衣和中衣脱下,又拿来自己随身的披风给她盖上,捡起青絮的衣服递给方忆恒。
方忆恒回头看了青絮一眼,缓缓接过衣服,有些为难,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附在白月怜耳边一阵细语,白月怜听后大惊:“真的!”方忆恒点点头。
白月怜此时不知是何心情,还是震撼多一些,道:“你先把衣服换上,我给你梳头。”
门外婢女们都焦心等待,皆探头欲观望,不久,白月怜开门出来,方忆恒扶着她,扮成女装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白月怜向众女道:“你们去弄点热水,我想沐浴后再休息。我房里只需青絮一人伺候便行,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是。”众女应声散去,并未觉得有何奇怪,似乎平时都是如此。
方忆恒随白月怜进入卧房,忙掩上房门,抚摸胸口:“哎呀,紧张死了,弄得我浑身发毛。那些姑娘没有起疑吧。”换了一身女子装束还真像女人,娇艳灵动,尤其那张脸的美丽毫不亚于白月怜,还添了几分稚气与活力。
白月怜道:“往后你便尽量都呆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不要与她们接触便不会生疑,唉,只是苦了青絮,得让她在佛堂呆些日子。”
方忆恒也觉得愧疚,可没办法,水莲洞天不能平白多一个人,必须得有一个人躲藏,既然自己不愿意,就得劳烦青絮替罪了。待自己离去,一定要报答那位青絮姑娘。
方忆恒环顾四周,见布置朴素典雅,不显优越,却又不失素洁,给人耳目一新清凉舒畅之感,道:“申庆门也算一方霸主,金钱无数,想不到夫人您的房间却毫不奢华,极尽简朴。”
白月怜淡淡道:“荣华富贵都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何必苦苦相求让心灵负重劳役。”
“要是皇甫搏泰也有您这种想法就好了,我便不必跑来偷药了。”方忆恒苦着脸。
白月怜看着他,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婢女们把浴桶抬了进来,冒着阵阵热气,水面飘着各色各样花瓣,馨香馥郁,遮上屏风,一切准备就绪便退了出去。
方忆恒在屏内沐浴,白月怜在外坐着,愁眉微锁,似乎仍在思索着什么。
方忆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现在的身份是“丫头”,怎么丫头占着主人的位置,而主人却在外给他把风,弱弱道:“夫人,我是不是鸠占鹊巢了。”
白月怜闻言一愣,后明白他话中之意,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或难为情,你虽顶了青絮的身份,但不是我真正的婢女,只是暂住为客而已,没有打扰或挤兑之说。待皇甫搏泰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水莲洞天,你便可趁机离开。”顿了顿,又道:“恒儿,你以后别叫我夫人了,就叫我……怜姨吧。”觉得与方忆恒有几分亲切,总听他“夫人、夫人”的叫就觉的生疏了。
方忆恒一听她称自己恒儿,顿觉心中淌过一股暖流,笑道:“好啊,除了爷爷之外还没人叫我恒儿。”父亲一直都称他小恒子,从来没有那么亲昵的叫过他。他从小没有得到过母爱,父爱基本没有,每天被父亲不打即骂。所以他渴望得到一份温暖,而白月怜身上那股温婉柔弱的气质就让他觉得舒服,想要亲近。
“你爷爷?你还有爷爷?”白月怜不由一怔。
“哦,事情是这样的。”方忆恒道,“五年前我和爹失散了,遇到一个好心的爷爷,他无儿无女,便认我做孙子,给我取了这名字,教我读书识字,学医捣药,现在我长大了,就离开了他,游历江湖寻找我爹。刚巧到了钱塘县就遇到这档子事儿。”他不愿意骗白月怜,可是“火莲珠”实在关系太大,能不说就不说吧。
白月怜觉得方忆恒的话虽然是真,但未说尽,可既然他不愿说也不勉强,每个人都有秘密,哪有一见面就剖开自己全部心迹的,然就在刚才她知道了方忆恒一个大秘密,迄今为止,除了白袍老者和她,方忆恒谁都没有说过的,可想,方忆恒有多信任她。
白月怜又想到方忆恒后颈部的那个莲花形状的图案,问道:“恒儿,你后颈部有个莲花图案,是纹上去的还是天生的。”
方忆恒下意识的摸摸后颈,道:“从我记事起就有,爹也没跟我提过到底是什么,可能是胎记吧。”白月怜听了双眉一皱,粉拳紧握,用力撕扯了一下手中的丝巾,没再往下问。
方忆恒见白月怜没声音了,有些尴尬,又道:“怜姨,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你是皇甫姑娘的母亲,你那么年轻漂亮,和她就像姐妹一样,我觉得叫你怜姨都把你叫老了。”
白月怜回过神,苦笑一番:“绝色并非是一件好事,也为祸水,若能选择,我宁愿长在普通人家,只有一般相貌,也不必为这容颜所累,恒儿,今后你或许也会遇到同样问题,便会明白怜姨的苦楚。”方忆恒似懂非懂,只感一层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