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案侦查的半个月后,搜索无果的警方最终还是撤回了搜救队,而一直强作镇定困守了半个月的宋颂,终于倒下了......
年关即至,忽来的一场雪为这个热闹的年凭添了几分冬的寒凉与萧瑟。
孕腹翩翩的宋颂手中攥着的几张A4纸,失魂的走出刑侦大楼。迎着扑面而来的苍凉,她浑浑噩噩的走下大楼的台阶,然后,悲痛到无以复加的她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后,身体重重的跌进了苍白的雪地里......
“颂颂!”
“颂颂——”
“颂颂.......”
身边不断有焦急的呼唤声响起,由近至远,悠扬的仿佛随风飘向了九霄云外。她注意到有模糊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朝她奔来,可她却无力在挣扎,只静静的躺在这雪地里,耳边始终响彻着那句:“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一定要等着我!”
“我等你......”神智已然开始模糊的宋颂望着苍茫而下的雪,唇畔微微蠕动。
没人能听清她说了什么,甚至没人注意到她是不是说了什么,只是当人们的目光触及到她那自脸颊簌簌而下的悲痛时,都无不为之动容。
或许是打击太大,或许是太过疲累,也或许不想面对现实,宋颂这一昏睡就是五个日夜,再醒来时,T市的商界已然悄悄开始改换风向。
宋颂昏睡这几日,恒科高层的会议一直没断过。因为余让的失踪,之前谈好的合作与开发案不得不搁置,而外界谣言不断,也弄得集团内部人心惶惶,此时的恒科,内忧外患,危机四伏。
余思敏的重新出山对恒科是一针强心剂,在大厦将倾之时,她只伸出一手便力挽狂澜。
她不愧为商界铁娘子,更不愧为余让的母亲,和余让一样,她们都有着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便会让对方自乱阵脚的强大气场;他们内心强大,做事果决,对待对手,她们从不心慈手软,面对困难,她们亦是同样的临危不乱,她们是天生的商人,是将精明与果决汇入血液刻入骨髓的成功商人。
然而,商场之上游刃有余的余思敏,在夜深人静之时,心中又何尝不在为失子之痛而悲鸣。
四合院的书房内,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儿子与儿媳的照片怔怔出神。
宋颂下楼时意外看见书房内有光线传出,恍惚间,她有那么一瞬的晃神,就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要她推开那扇门,梦就会醒,那个熟悉的身影依然还在。
可是,她没有勇气推开门,她害怕,害怕一切又不是梦。
“颂颂吗?”
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时,客厅里传出了于妈的声音。
宋颂脚步一顿,那颗自知是自欺欺人却仍怀有侥幸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嗯,是我。”宋颂掩去眼中的湿润,淡淡回到。
昏黄的光线下,于妈从客厅的一角起身朝她走来,忧心到:“你婆婆在里面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她的身体吃不消,你帮我去劝劝她吧。”
于妈虽是余家的佣人,可毕竟在这里做了二十几年,对这个家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宋颂望着那束昏黄的光线,心中的那一点点侥幸被打碎了,而现实又在她的心上狠狠的挖了个洞。
推开书房门,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甚至还能在空气中嗅到一丝余让的气息。
书案前,目光落在儿子与儿媳的照片上怔怔出神的余思敏并没有注意到宋颂走进来。当宋颂的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肩头时,这个叱诧风云的女强人在恍然回神的一霎,眼底终于还是露出千疮百孔的脆弱。
沉浸在悲痛中的余思敏将目光缓缓移向宋颂已然隆起的小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我真的错了吗?”一夜苍老的余思敏悲呛的声音颤抖着对着照片中那张青春洋溢的面孔问到。
“妈,这事不能怪你......”宋颂强忍着眼中泪水,低语安慰道。
余思敏噙着泪的眸子缓缓合上,一串晶莹的泪珠在暗夜中悄无声息的划过她的脸颊。
“不,你不知道,当初小让一心想要学建筑,是我不甘心,是我将我的意愿强加给了他,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我能尊重他的选择,那今天会不会就不会发上这样的事.......”余思敏的声音哽咽,愈发纤弱的肩头也跟着颤抖。
“妈,别这样,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而且现在人还没找到,这说明他还活着,我相信,他会回来,我在这,孩子在这,妈也在这,他一定会回来的。”宋颂抚着余思敏的肩头,语气坚定到。
“嗯......”余思敏欣慰伸手轻握住宋颂抚在自己肩头的手,这些天来第一次,她的目光中隐隐升起一起希望,虽然渺茫,但有所期待总归好过绝望。
这个世上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每时每分都在上演,但任凭你痛不欲生也好,肝肠寸断也罢,时间却从没为任何人停留过哪怕片刻。
再痛的日子也总归是要过,对宋颂而言,并不友善的生活完全没有给她脆弱的余地。
转眼余让已经失踪有一年的时间了,他和宋颂的孩子因为早产,提前两个月来到这个世上,如今也有九个月大了。
余母为孩子取名“知安”,寓意飞鸟知归巢,君来传平安。
知安像极了幼时的余让,模样俊秀,性格乖顺,尤其那一双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眸子,熠熠如星辰,让人看上一眼便念念不忘。
一年间的T市,寻常人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但行业中人都知道,在这座日新月异城市中,一年,几乎就等于天翻地覆。
余让在这一年间就如人间蒸发一般,全无消息,警方虽然一直再查,可却始终找不到线索。
余母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身为母亲,丧子之痛自是无法言说,但身为集团的掌舵人,她又不得不掩起悲痛,带领公司继续前行。
她是母亲,但她更是几万人的生活保障,她心中哀恸无比,但她从来都没有资格脆弱......
只是,如今已近花甲之年的她,还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之中沉浮几何?恒科这座商业帝国未来又将要何去何从?
她是冷静而理智的,比起无望的期待,她要做的则是面对现实,痛下抉择。
商奕驰是余思敏在海外拼搏时的故友之子,多年前他的父母因一次意外事故双双遇难,只留下当时只有十二岁的商奕驰。
那时候余思敏在国内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本想将商奕驰接回国照顾,但那孩子倔强,说什么也不肯回来,没办法,她只好找专人在那边照顾他。
商奕驰继承了他父母的优良基因,对商机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天生就是做商人的料。
七年前,余让曾劝他进入恒科,并给他预留了很高的职位,但他不肯,偏说是要自己创业。
余让很尊重他的梦想,分开时还留给他一笔不小的启动资金,同时两人也定下来五年之约,五年后,商奕驰如果创业成功,余让将作为股东,持有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如果创业失败,他就必须乖乖进恒科听从余让安排。
他成功了,余让成了他公司最大的股东,但这么多年,他却从未给过余让这位股东应有的红利。
余让从不计较,商奕驰也很清楚,这么多年,其实余让一直在默默为他铲平前进路上的阻碍,他就像他梦想的守护者,以实力支持他创新,支持他壮大。
只是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