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初见她的那一天,他的唇边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但很快,另一段并不愿被他所记起的往事也涌入了他的回忆。
他的笑意一点点自唇畔消失,眸中则是隐隐浮现出一抹至今都无法抚平的创痛。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家庭和别人的家庭不太一样,我的家里没有父亲,我的母亲会在夜半时一个人偷偷哭泣。我们没有固定居所,我和母亲每天都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身边出现的小朋友还没来得及熟悉,又不得不面对再一次的搬家,无止无休的搬家,似乎永远盼不到最后一次。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片一直漂泊在水上的浮萍,随时都会烂在水里。”
他回忆的眸光遥遥落向没有焦距的远方,低沉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苍凉。
“后来我们去了国外,原本以为会安定下来,可为了生活,母亲不得不整日的奔波,她的工作没有假日,甚至不分昼夜,完全没有时间照顾我,没有办法,只能将我送到当地的托班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我是见不到母亲的。”
他没有对她说因为没有父亲,他自幼所遭受的欺凌,那是他极为不堪的一段记忆,也是他成年后仍摆脱不掉的梦魇。
看着余让萧索的神情,宋颂很是心疼的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似是想要借此来抚慰他心中的创伤。
“当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心疼的看着他,即便他不说,她也能想象得到当年尚还稚嫩的他身处艰难境地时,会遭受多少欺负,忍下多少委屈。
余让平静的缓缓敛起眸光,淡淡的面容虽仍是一幅波澜不惊的模样,但宋颂看得出他沉默之下的那一片苍凉。
“初见你时,我几乎已经忘了快乐是种什么体验了,但就是因为你对我的那一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放松和喜悦的感觉。”
“起初我的态度不好,是因为害怕你会和其他小朋友一样,都只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我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接近。”
“后来外婆说等我们长大了,就让我把你娶过门,当时我是真的当真了,为此我还偷偷高兴了很长时间。”
这是宋颂第一次听余让提及这段往事,若不是他亲口说,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余让竟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读初中时,你和你那个男生同桌走得很近,我很不开心,每天出操我在主席台上看见你和他嬉闹我都很生气,所以我以哥哥的名义去找了你的班主任,说你的同桌欺负你,要求老师给你调换座位。”
什么?还有这档事?
宋颂诧异!
她一直以为是老师心血来潮才给她调换了同桌的,却不想竟然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向老师说了慌,她才与那么好一同桌分开的。
“读高中时没有了男生做同桌,以为你可以安分的学习了,可你又去了校队......”他言语间透着无奈。
她似乎总是让他不省心......
“我在T市等了你两年,本来以为高考后就能在一起的,可你说你想读当地师范,没办法,我只好给宋铭打电话,给他资料让他准备考T大,然后让妈劝你来T市。”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年母亲执意让她报考T市学校,原来是因为余让。
宋颂满目恍然,但仍安静的继续听着他回忆那段往事。
“因为有你,我在河安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长久以来我都一直把你的陪伴当作是理所当然了。”他目光转向宋颂,深邃的眸光缱绻着温柔,道:“我不懂情爱,可我满心是你。我们的婚姻对我而言从来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相反,走入婚姻对我来说就是分开生活的结束,共同生活的开始;是顺理成章,终成眷属,是终于达成所愿!”
他的声音低柔沙哑,眸光却无比真挚坚定。
“因为喜欢上你,我觉得全世界都温柔了......我爱你!这份爱是被漫长岁月浸泡过的,坚定无比。”
四目相接,他将自己所有的最诚挚的情感全部袒露给她看,他想给她最可靠的安全感,他希望,当不得不面对那件事时,她可以先想到他再做选择。
“这些年的商场沉浮,外人都觉得我无懈可击,但我也有弱点,而且很致命......”他深沉的眸光专注中交织一丝复杂。
在与余让眸光纠缠中,宋颂读出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波澜难平。
“你......怎么突然想到说这些,都这么大年纪了.......”突然被他这样告白,宋颂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能没有你,你知道,其实我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所有看上去的坚强,也只不过是不想别人看到我的懦弱而已。”余让的神色突然认真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见他面容一本正经,宋颂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