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5月29日,大雨,QS县第一人民医院内。
我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疼,全身上下都疼,每动一处就疼一处,这几个孙子下手可真重。
用尽力气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怎么有两个肖院长,又闭上眼缓一下再睁开,能看清了。
外面的雨声稀里哗啦,下的很大,天空一片阴暗,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应该没昏多久,天还没黑。
‘阿生,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肖院长见我醒了,立马关切的问道。
我扫了眼四周,肖院长和两个孤儿院的护工围在我床边,房内没有医生和护士,是个单人间。
我试着抬抬手,右手没知觉,看过去打着石膏,应该是打了麻醉。左手可以动,我指着桌上的水杯说道:‘渴,我昏过去多久了,院长’。
肖院长拿起水杯一边喂我一边说:‘昏过去有整整一天,你应该饿了吧,要吃点东西吗,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来,尝尝’。
护工把饭盒递给院长又把水杯接过去放着,院长打开饭盒,递在嘴边准备喂我,院长还不打算放过我?看见这饭盒里的肉,我后背直冒汗。
‘那什么,院长,医生怎么说,我伤的这么重,是不是只能输液,不能进食这么油腻的食物’,我飞快的想着对策。
肖院长笑了笑:‘傻孩子,不幸中的万幸,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是这右手折了,已经打了石膏,养段时间就能好。医生说你得多吃肉,伤口才好的快,内脏心肺都没事。
不过,阿生啊,你知道院里生活还是比较紧张,光给你看病都花费不少的开销,吃完咱们回院里静养,放心,保管你好的和在医院一样快,咱不花这冤枉钱’。
院长早已计划好了,两个护工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怎么办,怎么逃。
‘对了,医生呢,院长,我想找他问问身上有什么别的问题没,别留下了后遗症,您能帮我喊下吗’,我胡乱找着借口,院长不由分说的把肉塞进我嘴里。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都找医生了解清楚了,没有大问题,都是些皮外伤,哪会有什么后遗症,吃完回院里去,治外伤咱们院里的护工可不比医院里的差’。
吧唧吧唧的嚼着肉,院长盯着我把肉咽下去,‘对,这才是听话的乖孩子嘛’。
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我还不想放弃,脑子里有个疯狂的想法,我得试一试,总比任人宰割等死好。
虽然是个单人病房,但很小,没有独立的厕所。试着控制下两条腿,有点疼,但可以动,正常。
‘院长,我想上厕所,憋一天了’,我装着尿急,院长盯着我看了一会,‘那我扶你去吧,你们跟着一起’,院长转头对护工说。
推开门,右转经过一条走廊,走廊尽头就是厕所。
院长在前面走,两个护工架着我,手劲很大。走廊上都是来去的病人,没有医生经过,还不是时候。
院长把我扶进女厕所,‘你一个小孩子就在这里上吧,没事的,我在门外等你’。
上完出来,又被架着往回走。这时一个警察急步在走廊穿行,两个护工更加用力了,手像钳子一般,我根本使不上劲只能被拖着走,他马上要和我们错开。
警察走到我们面前了,就是现在,我用尽浑身力气往下坠,挣脱护工的手,滚在地下,左手撑着自己爬起来,对着警察疯狂喊:‘救命,警察叔叔救命啊,这几个人是杀人犯。她们杀了很多人,现在还要杀我,救命啊’,我爬过去抱着警察的腿,不断大声的喊着救命。
那名警察楞了一下,然后迅速掏出配枪,身体微微下蹲,对着肖院长她们大喊:‘举起手来,双手抱头,蹲下,双手抱头蹲下,蹲下’。
虽然文字描述这么多,但是事实上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电光火石之间,一时走廊里的人们惊慌失措,远远的离开这边,医生和护士也被惊了过来。
‘误会,警察同志,都是误会,这个孩子是我们孤儿院的,我是院长,这是我的工作证’,肖院长从兜里掏出工作证准备起身递给警察。
‘手抱头,蹲下,丢过来’,警察十分谨慎,应该是个老刑警。
‘警察叔叔,我就是她们孤儿院的,她们在孤儿院里杀了很多人,现在还要杀我,证据都在孤儿院她的房间里,里面很多罐子,都装着心脏,我无意间撞破,现在她们要杀我灭口’,我惊恐的望着警察说道。
这时一个估摸着四十来岁的医生走过来,不高,胖胖的,带着金丝眼镜,头上寥寥几络头发,秃的厉害,一脸和善。
他捡起工作证递给警察,‘警察同志,我是这儿的医生,我姓林,这可能是个误会,那是县上孤儿院的肖院长和她的员工。
这孩子在孤儿院里被几个人殴打,现在看来应该是伤到脑子,癔症了,以为院里都是来害他的,都是误会’。
我抱着警察的腿不起来,‘我没有伤到脑子,我正常的很,不管你们怎么解释,警察叔叔,你带着人去孤儿院里走一趟就知道了,不要让这几个人给院里的人通风报信’。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我已经在我能力范围内做到极致,不惜撕破脸皮,鱼死网破。
那警察有点为难,不知道相信谁,‘我打个电话,你们三个人保持不要动,毕竟事关生死,不管这孩子是不是癔症说胡话,人命大于天。
我请示下上面,如果去了不是这孩子说的这样,我给你们赔礼道歉。麻烦谅解一下,我们警察的职责就是保护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
这个警察有点虎,仅凭一个小孩子几句话就敢掏枪,万一是个误会,可能还得写检讨,影响升迁。
肖院长稍微蹲起来,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警察同志,这是您的职责,我们完全配合您’。
她怎么一点都不慌?院长早已安排好所有的后路?可是怎么可能,她房间里这么多罐子,怎么带出去,唯一的车已经开了出来,如果让外面的人接出去,肯定有人看到,又不是只有几个瓶瓶罐罐。
再说,怎么在院里这么多双眼睛下把罐子运到车上再带出去,这是不可能的,那院长怎么一点都不怕,死撑?
警察打完电话在这等支援,低下头温和地对我说:‘不要怕,来,松开手起来,我牵着你’。
我爬起来牵着他的手,盯着肖院长看,想从她眼睛里找到一些答案。
肖院长开始飙起演技来,抬起头看着我说:‘阿生,是我不对,缺少对你们的关心,是我没有把孩子们教育好,害你被打成了这样,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阿木这个坏小孩。
可怜的孩子哟,本来就呆呆傻傻的,这回又伤着脑袋,以后可怎么办’,院长边说还边抹眼泪儿。
您不去演戏可真是影视界的损失,我心里暗自冷笑,不过看肖院长还有心情在这飙戏,我内心愈发的不安,难道她真的做到了万无一失?
等了几分钟,一个年轻的小警察跑过来,对着这个警察行了个礼,‘萧队,二组全员准备就绪,请您指示’。
‘枪都带了吗?’
‘带了’。
‘那都走吧,一起去看看,小刘,让同志们谨慎点,不要放松警惕’。
正要动身,一个女医生走过来拦下萧队,‘萧队长,您女儿还在病房里等着你呢,去看一眼再走吧,她等急了都,让我出来看看’。
‘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出完任务再来,估计要晚一点,抱歉’,萧队长面带歉意和内疚回着医生。
几辆警车浩浩荡荡的向孤儿院驶去,一路无话。
‘开门,警察办案’。
‘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来这边,双手抱头蹲下,配合一下,我们在查案’,简单粗暴有效。
我看着张大爷钟阿姨李阿姨都在哪里蹲着,脸上并没有惊慌害怕,好像早就料到了。
‘站住,不要动,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砰’,一声枪响,一个孩子倒在了血泊中。
死的是阿木,他以为来的这些警察都是捉他的,害怕之下想跑,结果就这样死了,真是生死无常,世事难料。
开枪的是一个刚入职不久的警校毕业生,第一次配枪出外勤,看见有人逃跑太紧张开了枪。
在场的人都楞了,到底萧队长经验老道,上前探了一口鼻息,强作镇定地指挥道:‘叫救护车,胡强刘峰外面守着等救护车,张长风王红在里面看住这群人,剩下的人拿好枪跟着我’。
肖院长她们蹲在墙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要糟。
我在前面带路,到了院长的二层小楼,领着他们找到楼梯,小心翼翼的探上去。
机器杂物还在,还有熟悉的中草药味,我暗舒了一口气,道很窄,只能一个个排着过去。
门竟然没锁,萧队让我到后面去,自己在前面拿着枪别了一下门,露出一条缝,一阵冷风扑面,‘咚的一声’萧队踹开门,持枪进去,一会,萧队招手示意我们进去。
我走进去呆住了,大铁柜子上一个罐子都没有。
‘罐子呢,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失魂落魄地自语着,‘藏起来了,一定藏起来了,不一定在这里’。
‘搜,一个角落到别放过’。
萧队长下完命令蹲在我面前,伸出四根手指问我:‘小朋友,这是几’,他也认为我癔症了?
不过我真的快疯了,肖院长是早猜到我要做这么一出提前防备,还是她真的万无一失,滴水不漏?既然这里没有,肯定藏好了,找不到的。
完了,我完了,萧队长他们也完了,闹这么大动静,结果是一出乌龙,队内还有人失手打死一个无辜的小孩,全完了。
我抱着最后翻盘的希望,只要警察能找到装着心脏的罐子。
良久,所有警察回到孤儿院门口,阿木已经被拖走了,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泊,顺着雨水四处蔓延。
我眼睛看的真真的,那警察一枪打在阿木的后脑勺,救不活了,那警察枪法真好,在警校里一定是优异毕业。
什么都没找到,萧队长走到肖院长她们面前,扶她们起来,低头鞠躬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中枪的孩子我们回头会过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可怜了阿木这孩子,虽然他顽皮捣蛋,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啊,这么年轻就走了,造孽啊’,肖院长眼睛通红。
‘收队’,警车开走了,萧队长没有再看我一眼。
孤儿院的大铁门缓缓合上,我瘫坐在地上,阿木的血水从铁门外流进来。
雨突然越下越急,越下越大,打在脸上生疼,不一会阿木的血水被冲的干干净净。雷声轰隆,闪电疾驰,天空张开血盆大口。
肖院长冲我走来,蹲在我面前,伸出手捏着我的脸问我:‘好玩吗?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