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人才可以给企业带来利润,保证企业的发展,但是雇佣这些人很困难,要留住他们也很困难(而且很贵),且会带来无法避免的问题,甚至可能会对公司造成伤害。因此,我对精英模式持有怀疑态度。让我再说明白一点儿,就是如果把企业的成功赌在个人的才能上的话,就意味着把赌注压在了少数人身上。有才能的少数人掌控着权力,决定着企业的方向,掌握着剩下大多数人的命运。这些少数派会成为精英集团,大多数人的理性必须屈服于他们。这就像阿道斯·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中所描述的那样,少数的统治者α阶层压榨ε阶层、决定β阶层。
这些有才能的少数派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就是社会的明星,并且意识到自己对于公司的重要性,不久以后,他们便会高高在上地为确保自己的个人利益竭尽全力。
在历史上,少数派的统治者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们过去以血统来划分特权阶级,后来被经济特权阶级所取代,如今又被知识特权阶级所替代。但是我们似乎不能忘记,那些被革命拉下宝座的往往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少数派。尽管最终胜利的都是多数派,但是国民在接受太平之世时,少数派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新的政体为自己服务。
最后还有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就是人才争夺战带来的损害。也就是说才能从一个公司转移到另一个公司是有难度的。我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在一个公司中如救世主一般的专业人才或管理者,跳槽到另外一个新公司后,竟然使新公司一败涂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说才能也会因为环境变化而变质吗?难道它像移植到新环境中的植物一样,会失去原有的强劲与活力?
没错,越是参与人才的争夺战,就越会发觉这种争斗没有意义。那么,成功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
我想象了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舞台。我希望可以和读者分享这个根据我个人经验总结出来的、必然引领我们成功的经验。在这个舞台上,没有为争夺人才而处心积虑的谋略,没有战场的硝烟与沾满鲜血的战壕。相反,全体成员以一种自由和刺激的方式,与大家分享自己的知识和经验。没错,在这里没有人想让自己鹤立鸡群,而是全体成员尽情享乐的奢豪盛宴。这里是一个刺激的、充满了创造力的空间,注满了所有人的能量,没有任何人被排除在外。思考不是少数人的事,在为其他人考虑的同时,个人思想也受到众人思想的滋养。在这个舞台上,每个人都有受到肯定的机会,因此全体成员都有参与表演的欲望。我个人并不认为才能是类似于白金或钻石的稀有资源,只不过许多公司潜藏的巨大才能没有被发掘,这些才能因为没有被激发而失去了应有的光彩。但是请注意,这些才能是不会消失的。无论是谁,生来就具备一定的才能,我们所需要的只是能够将这些才能激发和活跃起来的环境。
谁说公司不可能成为奢豪的宴会?让我们来看看谷歌公司。然后我希望各位问问自己,你是甘愿作为一名看客,眼巴巴地旁观精英们的奢靡,还是自己也参与性感公司的盛宴中?
教育这颗禁果
教育是被商界崇拜的一个关键词。
在开始这个话题之前,我想先说说另外一件事。任何事情都不是偶然发生的,一定有其原因,没有仅凭运气和偶然而发生的现象。在说这话的时候,我脑海里就浮现出了性感公司的代表——苹果公司和ZARA。
有一天,我想了一下这两家公司的共通点。可前者是美国公司,而后者是西班牙的公司;苹果公司是IT业的,而ZARA是服装业的。那么,也许苹果公司的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与ZARA的创始人奥尔特加之间有着什么共通之处吧?非常有意思的是,两个人都没有大学毕业,没有拿到学士学位,且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出自学费高昂的商学院的MBA。
奥尔特加13岁的时候就在西班牙的一个裁缝铺做学徒。
虽然这两位企业家都身处最容易上大学的时代,可是两个人却都没有毕业。让我们重新追问其中理由。
我个人认为,大概是因为无论是中学还是大学,都没有教导我们如何去思考。首先,我们在学校学到的是最最基础的,即如何循规蹈矩地做事;然后是教给我们不怎么新的理论或者说过去最最基础的实践。
爱因斯坦曾经说过,比起知识,创造力更加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创造力是无限的。如果说这位伟大的物理学家的说法是正确的话,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理论以后,学校的教育模式却仍没有任何改变呢?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无论是学校还是商学院都没有教给我们创造的方法。
从这个意义上说,商学院应该负有重大的责任。因为他们宣扬的本应是领导能力,可教的内容却使学员成为了 “追随者”。他们倾向于用不考虑技术问题的理论,用过去的模式来解决问题。商学院的方法真的能培养出未来的领导人才吗?这种教育方法只能制造出一堆机器人,并且犯着和过去同样的错误。因为当现实世界发生问题的时候,我们不可能拿一本使用说明书,照本宣科地就能把问题解决掉。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也没有人可以看了几部情色影片后,就能成为最佳的情人。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被迫作出选择,不是成为追随者就是成为创造者。大学的研究生们学习过去,也就是说他们在追寻恐龙的足迹。学习安然公司的例子,就如同参观人类学博物馆一样。分析成功企业的时候,实际上就是在以已经完成的事物为对象,但却从不将今后可能完成的事作为研究对象。
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让别人或其他公司的经验成为自己的,临摹过去的模式可以得到什么呢?只能让我们败给那些从惯有的常识性的模式中摆脱出来、创造出更优越模式的人。
乔治·奥威尔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1903—1950),原名埃里克·阿瑟·布莱尔(Eric Arthur Blair),英国左翼作家、新闻记者和社会评论家。《动物庄园》和《一九八四》为他的传世之作。曾说过:“当我们合上书本的时候,人生就开始了。”我认为公司也一样,当我们放下那些精辟的理论、貌似很了不起的分析、各种颜色的分析图表等装饰性的东西时,现实就开始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和状况,这种现实中大多会掺杂人们(客户或员工)的欲望和情感,而这些欲望和情感又很难统计出来。大家认为“爱”是可以通过一些讲座中的图表或统计教给我们的吗?教育自己的孩子时,需要准备一个训练项目吗?
我们一方面花费许多金钱去接受教育,而另一方面却吝啬于在学习常识、干劲、自信、谦虚等能够给社会带来积极效果的态度上投资。另外,在文化价值的形成上,这样的态度真的合适吗?如果企业中的大部分人都能掌握这些,并且乐于与大家分享的话,就能成就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
我并不反对教育,我也不可能反对教育。教育就是把关于过去取得成功的人物的知识传授给那些因为年轻和经验不足而没有掌握这些知识的人。因此,我相信教育是那些专家以及各个机构(包括国家)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知识让人上进,博古通今,头脑会变得更灵活。
我只是反对人们把教育当做盲目信仰的对象,认为教育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将课堂里教授的东西像圣旨一样捧在手心,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这不仅不利于企业和员工的成长,还劳民伤财。
下面,让我来谈谈什么是最有用的教育吧。我不得不承认,这是种非常令人惊讶的方法,我相信亲爱的读者也会同意我的说法的。
进入ZARA的时候,我刚满38岁。在此之前我大学毕业,取得MBA学位,参加过的进修班和讲习会超过数百个小时。可是当我接受猎头的介绍进入Inditex集团担任人力资源主管后,却首先被调到了下面的一个店铺!面对我掩饰不住的吃惊,对方仍然要求我作为一名店员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当我要求高层对此事作出解释时,他们告诉我了解店铺的情况是公司每个员工必须遵守的最基本的行为准则,成为公司一员的每一位专业人员都必须拥有店面工作的经验。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傲慢、自尊心非常强的人,但是在我将近20年的人力资源管理生涯中,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个专业岗位,因此我并不乐意接受这个调令。但因为谦虚是ZARA企业文化的信条之一,我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而且公司高层也没有告诉我要在店铺里实习多久。当我问及我的店铺实习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时,对方给出的回答却是:“看个人的表现,到时候会通知你的。”什么叫看表现!当时听到这话,我非常生气,但是却尽量克制自己不要表现在脸上。我心中暗自忖道:“看表现?我可不是为了做店员才来到这里的,我来这里是为了显示作为人力资源主管的能力的!”
就这样,我来到了实习的店铺,在和这里的店长认识后,他指派一位年纪比我小一半的“老员工”作为我的培训负责人,给我介绍店铺基本的工作,比如折叠商品、从仓库拿货补充缺货、招呼顾客、回收衣架等。在这里重要的不只是完成工作,还必须把自己作为店铺的一部分来行动。在这里,学历、经验和年龄都是没有价值的,一切都必须从头开始。个人经验虽然也许在录用阶段起到了作用,但是在这里,作为一名店员,起不到一丁点儿作用。并且新的工作更多需要的是体力,这正是我不习惯的,因为在工作时间内,我必须一直站着。
几乎所有的ZARA店铺都非常拥挤,我所待的店也不例外。第一天营业结束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而第二天又是星期六,我必须进一步提高工作效率。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叠衣服的技术日渐熟练,也逐渐掌握了应对客户的技巧。我还观察出店内看不见的销售流程、店铺员工与总部工作人员之间的复杂关系,以及高度简练的促销和形象战略的技巧。店长也开始愿意搭理我,我弄清了许多过去不了解的问题。就这样,我慢慢得到了同事们的信任,也逐渐了解到他们的问题、困难和梦想。
我在店铺的实习仅两周就结束了,我甚至还感到了一丝遗憾。这次实习让我意识到,这才是最棒的研修课程。在这里,没有教室,没有理论,更没有复杂的知识结构,一切都以最基本的现实为基础。这是一次为我们理解商业基础而实行的教育。
在这次研修中,我开始了解顾客没有得到满足时的心情,没有得到注意时员工的想法,因为当时我就在顾客和员工的身旁。
因此,我其实并不反对教育,但是对于教育能够解决公司内的所有问题这种想法持否定态度。与其把时间和资源花在教育如何解决问题上,不如让我们直接去面对问题,在实践中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利用教育来提升动力的方法也是如此。事实上,我一直认为有时候理论会将感情活埋,因此要让员工充满干劲可以采取其他的方法。
教育不应该关注过去,而应该面向未来。我希望大家回想一下刚才我举的例子。20世纪90年代被商学院研究最多的企业就是安然公司。而如今,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曾经傲视群雄的模范企业已经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