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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下马威

杨妈是王天宝母亲的陪嫁丫鬟,长相朴实,为人忠厚,对少主人更是关爱有加,无微不至,一直拿他当儿子疼当主子待……

“杨妈就差没喂你奶吃了!那是因为她当时还未嫁人,否则啊,你小子再吃了她的奶水,我这当娘的可就真成了只管生不管养了!”

母亲如是说。

正因如此,王天宝外放县令之时,她才非要杨妈随行伺候,一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再就是替他管家,最为重要的还是看着他别胡来——“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子不花心?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用他爹的话说,若是没有天宝,我早就被大夫人欺负死了!所以,他一定得找个好女人,替我生个大孙子,气死那帮王八蛋!”

蛋疼……

是近一年来王天宝对杨妈的感觉,因为只要他一跟女人说话,杨妈一定会及时出现,就连她亲自挑选的三个丫鬟都不准单独与他相处!

王天宝虽然讨厌她如影随形的监管,但对她还是极为尊重的,毕竟从小到大,跟她相处的时间比母亲都多,在他心里杨妈就是自己的娘!

娘说没事,当儿子的自然放下心来,于是王天宝长出一口气,看着床上已然一动不动的那人问杨妈:“他……这是怎么了?”

“饿得!”杨妈很肯定的回答。

“饿得?不会吧,怎么还口吐白沫呢?”王天宝似乎不信。

“那是因为肚子里没食儿,反胃造成的!”

“哦!那赶紧给他饭吃啊!”

“不行,饿成这样,是不能吃硬物的!我已经吩咐彩霞去厨房端汤了!”

“好!”王天宝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冲杨妈点点头,称赞道,“您老真是百事通啊!连这个都懂!对了,还用请大夫么?”

“不用!一碗浓汤下肚,保管他立马活蹦乱跳起来!”

“可我已经让……”

“放心吧公子,我根本就没让刘德去请!”杨妈骄傲的一笑,“你说我那哑巴儿子,啥也听不见,他咋就能意会你的意思呢?”

“所以,我才让他当捕头的嘛!当初您还不同意,说人家又聋又哑,准得耽误事!怎么样,现在放心了吧?”

“不放心,又能怎么样?谁敢违抗你大老爷的意思啊?”

“杨妈,你……”

“大人,汤来了!”

叫彩霞的丫头端着汤碗疾步而来……

“给我吧!”杨妈接过汤碗,见屋内已暗,就吩咐道,“掌灯!”

灯光下,杨妈一勺一勺的把浓汤给那人喂下,然后又叫人拿来湿毛巾,给他擦脸……

脸盘很秀气,只是半边,另半边长了块大胎记,青色,几乎盖住了半张连,一开始杨妈还以为是泥灰呢,使劲的擦拭,可就是擦不下来,这才恍然明白:那是肉皮!

“皮肤细腻白皙,五官端正灵秀,真真一个美少年,可惜了啊,偏偏多了块这个!”

杨妈正看着少年的模样感叹,见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连忙喊王天宝过来……

王天宝见到他,也是一愣,略一思索,才微笑道:“醒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啊?”

“我……我叫于青青,家……”他有气无力的说,“家……家里没人了!”

“可怜的孩子哦!”杨妈边擦眼角边问,“你多大了?”

“我……可能……十六七岁吧!”

王天宝心头一紧:问他家在哪里,他说家里没人了!问他年龄多大,他说可能十六七!真是风马牛不相及啊!难不成这少年头脑有问题,还是饿迷糊了?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再吃点东西,就没事了!”杨妈摸了摸他的额头,“嗯,不烧,就是饿得!幸亏这碗青鱼汤啊……”

“什……么汤?”于青青一骨碌爬起来,瞪着杨妈急问。

“青鱼汤啊!怎么了?”杨妈诧异的看着他回答。

呕——

于青青就是一阵干呕,脸色通红,青筋暴起,眼珠子几乎都瞪了出来……

“他这是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真的病了?”

王天宝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不知所措的问杨妈。

“不知道啊!好好的,怎么就……”

杨妈也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了。

“没……没事!我就是……就是不喜欢喝鱼汤,从小一闻到那味儿,就……就恶心!”

于青青很痛苦的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杨妈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他,笑着说,“这好办!以后不给你鱼汤喝就是了!看别人吃鱼喝汤没事吧?我家公子最喜欢吃鱼了,尤其是青鱼……”

呕——

于青青又是一阵狂呕,比先前还厉害……

“杨妈!”

王天宝冲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杨妈会意,不好意思的往外走着说:“你们聊!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

……

没多久,饭菜准备停当,两荤两素,大米饭,鸡蛋汤。

饭桌上,于青青并没像王天宝想象的那般狼吞虎咽,饥不择食,吃得很慢,很优雅,很有品!

品质是装不出来的。

于青青吃饭夹菜的动作,王天宝一眼就看得出人家是吃过见过的,除了不吃肉!

饭后,杨妈说:“于……青青啊,你去洗个澡吧,水都给你烧好了,还有几件我儿子的旧衣服,你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吧!”

于青青眼圈一红,感激的看着杨妈轻声说:“您对我真好!以后就叫我青儿吧!”

“青儿?”杨妈一乐,看着他说,“听上去不错,就是有点儿娘!”

“也是!”王天宝应承,“就叫青青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嘛!”

于青青没言语,也就是同意了。

“公子,你可真是一肚子诗书啊!叫个名字,都能这么酸!”杨妈打趣道。

“您就别揶揄我了,杨妈!最近我已经好久没正经读过书了!”王天宝无可奈何的说。

“怎么了?”杨妈急问。

“也没什么,就是夜深之时,既无剪烛花之人;口渴时,也无斟茶倒水之徒;想找本书,都得亲自翻箱倒柜的折腾半天!唉,烦!”王天宝摇头叹息道。

“是这样啊,那你找个书童不就完了?对啊……”杨妈把目光投向青青,“青青啊,你读书识字吧?”

青青点点头说:“读过几年。”

“太好了啊这!公子啊,你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你的书童自己送上门了啊,这是!”

“你可愿意?”王天宝看着青青问。

青青说:“是大老爷救了我,一切全凭您吩咐!”

“好,太好了!”杨妈开心的拍着手,瞅着青青说,“叫大老爷就生疏了,你是他的书童啊,朝夕相伴,还是喊他公子吧!你说呢大老爷?”

“随便!称呼而已!但,您老以后千万不要再拿我开心了,我先谢过了!”

王天宝起身,对杨妈躬身施礼……

礼毕,抬头,他才发现杨妈正拉着青青往门外跑……

跑出门,杨妈喘着粗气说:“咱家公子啊,什么都好,就是……嗐,你刚来,我跟你啰嗦这些干嘛,以后你自己就慢慢知道了!走,去洗澡!”

澡字刚出口,杨妈就听见噗通一声,再找青青已没了踪影,紧接着就听见有人高声呼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声音是从假山后面传来的。

杨妈三步化作两步走,慌忙奔到假山后的小湖泊前搜寻,只看见湖面上正在泛起一个脸盆大小的浪花,却看不见落水之人……

“人呢?”

杨妈急问正在呼救的彩霞。

“他……一头扎进去就……就不见了!”彩霞惊慌失措的指着浪花回答。

“谁啊?”

“就是……那于……于……”

“于青青?”杨妈惊问。

“嗯!”彩霞连连点头。

这时王天宝也赶到了,看着湖水,急得直搓手:“我……我不会水啊!”

几个衙差从大堂赶来,边跑边脱衣服,准备下水救人……

人,悠忽就冒了出来,从远处的水面上,赫然就是青青!

“青青,你……你这是干嘛,可吓死大家了!”

杨妈气急败坏的看着正在往这边游来的青青斥责。

“杨妈,您不是让我洗澡嘛,这湖水真清爽啊,痛快!”

青青边调侃边游,很是惬意。

看着青青的游姿,就像鱼儿一般自由、娴熟,王天宝放下心来,对衙差们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再看看随风飘零到湖面上的落叶,摇头叹息道:“你啊,这都深秋时节了,你也不怕冻病了,赶紧上来!”

“公子放心,我从小在江边长大,这不算什么!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游两圈就回!”

说完,他一个猛子入水,又不见了人影……

王天宝无奈的冲杨妈一笑:“您老给我找的这书童不简单啊!刚到,就给大家来了个下马威!”

“这孩子一看就非同凡响啊!你看哈,他脸上虽有胎记,但他从不避讳,甚至还有点儿自豪的意味!再瞅他吃饭时的做派,哼,公子啊,你算是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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