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条再油再滑,也禁不住水泡!我只需把春风楼的老鸨传来,你,说与不说,已无关痛痒!”王天宝平静的看着张金海脸上的变化,“本官若所猜不错,那两锭金子,没准就在她的钱箱里放着呢还!”
“我……”
张金海趴在地上,脸色白一阵儿、黄一阵儿,忽而通红、忽而发青,突的,用力一捶地面,黯然道:“我招!”
“招就好!但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待本官先交代一下些许小事,再听你供述不迟!”
王天宝招手把刘德叫到跟前,吩咐着,轻声细语都不是,只看见嘴唇翕动,连旁边的青青都听得一头雾水,心里痒痒……
刘德却看得明白,抱拳领命,点了两名捕快,兴冲冲的离堂而去……
“讲吧!”王天宝笑眯眯的看着张金海,“若再耍滑头,本官决不轻饶!”
“不敢!”张金海认真点着头,严肃的说,“既然大人已然明了了此中关节,小人即便再纠缠,也毫无意义,倒不如一吐为快,反而自在!没错,那两锭金子,是老鸨子给我的,她交代的明白,只要我完成任务,事后就给我二十两银子……”
“等会儿!”王天宝喝止了他的话,诧异的盯着他,“我说张金海啊张金海,你一把年纪了都,曾经也是豪门出身、一掷千金的主儿,怎么的,这会儿人家给你俩金元宝去办事,却只给你俩银锭子为回报,你……也干?”
“不干不行啊大人!”张金海无奈的叹息道,“我欠了赌场的钱,急需银子去还,此时,那老鸨就如及时雨一样找上门来,您说我能怎么办?”
“办!办办办!怎么办的,说……清楚!”
“事情其实很简单:我拿着她给的俩元宝,故意在大厅里显摆,让别人看到,然后就直接去找筱蝶,再然后……就把元宝藏起来,诬陷是筱蝶偷了……”
“卑鄙!呸!”
筱蝶冲他啐了口唾沫……
“藏哪儿了?整个房间都搜得底朝天了,也没见那俩金元宝啊!说!”王天宝怒喝。
“藏进马桶了!”
翠红猛不丁插嘴说,然后满脸愧色的看着筱蝶,幽幽道:“其实,那日我回到房间,听见你们的争吵,再联想到老……妈妈的行为,我……我大体上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那你当日为何不向本官明言?你……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丫头啊!”
气得王天宝直想拿惊堂木拍她……
她无辜的看着王天宝,双眼含着委屈说:“当时,大老爷您让我作证,我就如实说我去倒马桶了啊!您这么聪明都想不到那儿去,我一个使唤丫头,怎敢胡乱猜疑,胡说八道呢?”
“你……我……”
王天宝被噎得无言以对,只好把气撒到张金海身上,连连用惊堂木砸着桌案吼:“你说,是与不是?”
张金海见县令已然恼羞成怒,吓得直打哆嗦,连声说是……
“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啊,敢去搜老娘的家!”
随着一声沙哑的呼喊,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扭进了大堂,身上浓烈的脂粉气,在小手帕的扇动下,直往人鼻孔里钻……
阿嚏——
王天宝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审视来人:
丝织领袖绸缎衣,金银玉器佩戴齐,描眉涂唇三角眼,腚大腰圆头发稀,举手抬足展风骚,公鸭嗓子说话急,四十徐娘已半老,偏偏要把红绸系,若问此人怎么样,整个县城说牛逼!
“逼人太甚了吧,县太爷!”
她在堂前站定,无所谓的摇着手帕,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
“你可是春风楼的管事老鸨,见了本官为何不跪?”王天宝看着她这副德行,喝问。
“你可知我是谁?”
老鸨子无所谓的瞄着王天宝……
王天宝笑道:“老鸨,春风楼的老鸨子!”
她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脸上的肥肉随之颤栗起来,慵懒的说:“申悠然,你可知是谁?”
“哪个申悠然?他是何方神圣?”王天宝不解的看着她。
“申明,申悠然!”老鸨一怒,双目瞪起,“云州刺史申大人!你……会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王天宝淡然问道。
“知道,就赶紧派人把我送回去!不知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哼!”老鸨子闷哼一声,看向张金海,“没用的东西!”
“凭甚本官就得听你的呢?”王天宝好奇的瞅着她。
“凭我是他表妹!不行么?”她一挺肥大的胸部问。
“不行!”王天宝沉声道,“这里是三泉县衙,还容不得你来放肆!”
“三泉县衙怎么了?三泉县太爷也得听云州刺史的!不是么?”
“没错!但云州刺史他不在啊!”王天宝冷冷的看着她,啪的一拍惊堂木,“跪下!”
威——武——
老鸨子在众衙役的呼喝声中缓缓下跪,边跪边拧动水桶腰环视众衙差,嘴里不干不净的怒骂:“你们这群王八蛋,平日里我可是待你们不薄啊,姑娘让你们白睡,银子给你们白拿,怎得,现在老娘有难了,你们就架秧子起火啊,难道我水灵灵的姑娘都陪猪睡了,我白花花的银子都喂了狗了?”
众人闻听,纷纷低头垂手,不敢言语……
“大人,我……我们回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刘德在前,另外两名捕快抬着一个暗紫色木箱子,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王天宝一看他们的模样,就是一惊,急问:“怎么了这是?”
两名捕快把箱子放下,瘦高个的捕快擦着嘴角的鲜血,喘着粗气回答:“这老狗太坏了,不让我们进屋,还让十几个看门护院的打手围攻我们……”
“对!”另一个满脸淤青的捕快接着说,“要不是刘头儿功夫了得,三拳两脚就制服了那帮泼皮,我们……可能就回不来了,大人!”
“好啊!好啊!这是要造反啊,这是!”王天宝腾地站起来,用手一指老鸨子,“你可知殴打官差是何罪名?”
老鸨子就那么跪着,一言不发,少时,才抬头冲王天宝狡黠的一笑,说:“是何罪名,关我何事?又不是老……身让他们干的!”
“不是你是谁?你要不发话,他们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瘦高个怒吼。
“我看见你们到春风楼闹事,就赶紧跑来见县太爷了!后面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老鸨子死不认账。
“不着急,慢慢你就会知道了!”王天宝缓缓坐下,用手一指木箱,“打开吧!”
老鸨子扭头看看木箱子,脸上横肉一紧,怒火中烧的高声喊叫:“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私闯民宅,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啊?凭什么?”
“凭他!”王天宝指了指呆若木鸡的张金海,“凭他指认你的证词!”
“他?呵呵……”老鸨子一声狂笑,“他的话能信么?”
“为何不能信?”
“因为他是个连家产都败光了的败家子、赌徒、嫖客,哼,王八蛋!”
“你……”张金海气得浑身直哆嗦,却又偏偏无从辩驳。
“他是怎样的人,跟本案并无直接关系!”王天宝平和的看着张金海,“你先前所说的,可敢签字画押?”
“敢!怎么不敢?”张金海理直气壮的一拍胸脯,“都是这贱妇让我干的!对了大人,您分析的没错,那俩金元宝,就在这个箱子里面!我去收银子时,恰巧看见她正往里面放呢!”
“那好,就劳烦你把箱子打开吧!”王天宝吩咐老鸨子。
老鸨子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全然不理会。
啪——
一声脆响,箱子上的锁应声而落……
王天宝冲一把就拧开了大锁的刘德,含笑点头,以示认可。
“行!算你们狠!”老鸨子眼中喷火,盯着王天宝,咬着牙说,“要是没有,又当如何?”
“要是没有,我吃了它!”张金海一跺脚……
“你!”王天宝一指小六子,“不是说上面有你的牙印嘛,去看看,把它们找出来!”
“别!别也大老爷,我……我那是开玩笑呢!就算我胡说八道,行了吧?您就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小六子战战兢兢的说着,就要下跪……
“慢着!”王天宝看看小六子的惧怕神色,再瞅瞅老鸨子的得意表情,冲他摆摆手,“你既然大放厥词,就一定得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现在有两个结果:一、立马把你咬过的金元宝辨认出来;二、以戏弄朝廷命官之罪,仗打一百、流放三千里!你自己选吧!”
小六子大惊失色,站在原地哆嗦成一团,看看木箱子,又瞅瞅老鸨子,再瞧瞧小丫鬟翠红,一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把那倒霉的元宝拿给大人看!”翠红看着他那懦弱的模样,幽怨的嘟囔,“熊样儿!你傻啊你!你被流放了,我……可怎么办?”
“是……对……好……行……”
小六子嘴上不住的答应着,脚下却寸步也未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