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圣灵的衣服则换成了一套黑色长身袍,缚烫金玉腰带,身前左侧配流苏白玉瑗,外边儿则加了一件黑色打底朱红勾边的大袖罩衣。
没有穿戴他那一身金黄色绣正龙的皇子服装,他感觉那一身儿简直土到掉渣。
虽然做工细腻,金丝勾纹,富丽堂皇,配上他的身材和容貌,绝对贵气无双,但穿上它仍免不了让他对自己有一种乡村土财主的既视感。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花里胡哨,素衣或黑袍它不香吗?
越是纯粹就越是让人感觉舒服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就像他的王妃,就是纯粹的温柔漂亮身材好,就很棒啊!
收拾齐整,姜圣灵带着王妃坐上马车,往皇宫方向行去。
马车行驶的并不快,大概两刻钟才终于看到了那让天下人敬畏的宫城。
皇帝他老人家住的地方果然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皇子能够比拟的,先不说面积上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儿,仅是布置装潢就把他那‘小小的’幽王府甩出十八条街。
怪不得多少人梦寐以求做皇帝,这天下,掌握在这一个人手里,而这座城,则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站在车辕上无声感慨了一句,在车夫将一条阶梯状的小方凳搬下来放好之后,姜圣灵走下马车,伸出右手搭着上官婉儿,将自己的王妃从马车上接下来。
姜圣灵与上官婉儿携手走向皇宫。
路上,姜圣灵低声在她耳畔说道:“待会儿进了宫,遇到了谁,你得提前告诉我身份,我现在谁都不认识,万一被人发现了,肯定是个麻烦事。”
上官婉儿轻轻点头,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提醒殿下一句,别到时候闹出了笑话,现在看来,殿下考虑很周到。
姜圣灵是皇子,而上官婉儿是皇子妃,值守宫门的禁卫军平日里再骄傲得像公鸡一样也不敢擅自阻拦这两人进宫。
在禁军们躬身行礼之下,姜圣灵和上官婉儿踏入了门洞。
上官婉儿主动落后姜圣灵半步,这儿不比王府,稍不留意,最容易被忽略的细枝末节便会被人拿捏成把柄。
两人进宫之后,随着小黄门儿一路到了养心殿外。
小黄门躬身行礼道:“殿下,皇子妃,陛下在里边儿呢,小的就不进去了。”
“劳烦公公带路。”姜圣灵点了点头。
“殿下可别折煞小的了,能为您和皇子妃带路是小的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小的就先告退了。”小黄门朝着二人分别束手躬身行了一礼,便退走了。
看着小黄门消失于拐角的身影,姜圣灵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在宫里当差的,就算谈不上多聪明,但应当也都不笨,至少审时度势上比很多人都要强。说话也甜得很,唉,混饭吃的都不容易,就像我,不也是一样?
伸出小指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勾下来几缕鬓发,看上去多了几分凌乱,但有张帅气的脸顶着,怎么着都帅。
舒缓了一下呼吸节奏,带着上官婉儿抬脚迈进了养心殿的门槛。
外间隔着三五步便侍立着一位宫女或者太监,随时准备着听从皇帝的调遣。
转过九龙镂空屏风,一老两少的身影出现于视野中。
半倚着背靠的明黄袍中年男子不用多说自然是宣靖帝了,左边儿青年身着金黄正龙服,身材颀长,单眼皮,嘴唇偏薄,看上去有点儿女子面相,右边儿那位容貌也不差,只不过下巴上蓄着一小撮短短的山羊胡,看着更像是山羊尾巴,明明脸嫩,却非要扮成熟,画虎不成反类犬,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落后半个身位紧跟在他身侧的上官婉儿急促低声道:“左边的是五皇子,右边的是六皇子。”
只来得及说这么多,两人便已经快要走到了内间儿中央,上官婉儿心中暗想:也不知道殿下听没听清。
她声音虽小,但两人距离很近,姜圣灵自然是听到了的。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前行了两步,有些别扭地屈膝跪拜,与上官婉儿异口同声地道:“儿臣拜见父皇。”
他对于跪拜礼很是抵触,咱老家除了小时候不懂事儿给老一辈的拜年磕过头,长大后也就参加某些长辈的葬礼时会跟着家里大人三拜九叩首,但那是祭奠逝者的传统礼节,可以接受,对着一个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所谓的‘爹’磕头,心里难免有些别扭。
但他也知道,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大内,实在不是体现个性的好地方,礼数不够嘴皮子来凑?怕是要被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吧?
宣靖帝微微点头开声:“起来吧。”
“谢父皇。”
二人起身,姜圣灵执手礼躬身向左边儿那人道:“见过五皇兄。”复又转过身来对着右边儿执同样礼节:“见过六皇兄。”
上官婉儿只是跟着他一起纳了个万福,并没有开口。
二位皇子虽然是为兄长,但有姜圣灵在,轮不到她说话的份儿,拜见宣靖帝时是必须要有的对皇帝以及自己公公的尊敬,其他的不在其列。
五皇子微微颔首示意,并未言语。
倒是六皇子向前一步开口道:“老七,你怎的穿着这身衣物便来见父皇了,来之前都不知道收拾一下自己?堂堂皇子,这般有失威严,成何体统!你可知你丢的是皇室的颜面!”
姜圣灵听到这话,将执着的手放下,微微垂目,心里的小本本上多加了一个人的介绍。
微微低头,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姜圣灵朝着宣靖帝拱手开口道:“父皇,儿臣听闻噩耗,心中郁伤难泄,恨自己无能,无力为大兄报仇,无法替父皇分忧,却只得不争气地日日于府中烂醉。儿臣惶恐,作为人子却未能知晓父皇龙体抱恙,乍闻此事,心中惶急,未及修饰仪容,丢了皇家颜面,让父皇失望了,请......父皇责罚!”
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声情并茂,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听得另外两位皇子一愣一愣的,就连他身边儿的上官婉儿都忍不住想抬头去看看他那张脸,这几天殿下在府中做了什么她可是再了解不过。
明明并未得到回应的六皇子,却有些哑口无言,想揪着幽王那点儿小毛病不放,却都一一被封死了口,说也不是,不说又难受,活生生像是吞了个刚出锅的热包子,吞下去太烫,吐又吐不出来,最后只得拂袖扭过身去不再看他。
另一边儿的五皇子倒是没什么太大表现,只是轻皱眉头,望向姜圣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无妨。”宣靖帝显得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微抬手臂缓缓摆了摆手,动作缓慢,似乎真的是因为近来愁绪繁多摧垮了身子。
“朕已无大碍,你难得来宫里一趟,去瞧瞧你母妃吧。”
“父皇龙体安康,儿臣便放心了,儿臣告退!”说完执手行了一礼,带着王妃躬身倒行三步,便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这些礼仪道道都是上官婉儿在马车上教给他的,做起来倒也似模似样,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幽王的母妃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儿,姜圣灵一概不知,但身边有王妃在,不愁找不到路,实在不行也还能随便抓个小黄门带着他俩过去。
虞妃的寝宫叫鸣翠宫,离养心殿并不近,走了得有一刻钟才终于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