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安锐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他拥抱了我们每一个人,最后轮到我的时候,他轻轻拽了拽我的头发,说了一句话差点让我落泪,“这么漂亮的小丫头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我笑着点头,“我愿意,哥哥,我们在这里等你。”
安锐微笑着坐上了轮椅,冲我们轻轻摆了摆手。
手术的时间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很多,众人从期待变得越来越焦躁,我一直握着婷婷的手,两个人的掌心里已经全是汗水了,但谁也不敢轻易松开,好像手掌里握的是哥哥的命。
婷婷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千金,会没事的吧?”
她问的正好是我所担心的,“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应着我的话“滴”地一声大门被打开,里面走出了两个医生,“移植手术非常成功,只要不发生排斥反应就没有问题了。”
我的心落地了大半。
只是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并没有保持多久,第二天傍晚医院就传来了消息,哥哥要不行了……
怎么会呢?
赶往医院的途中我一直在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不行了呢?
到了医院,哥哥正在抢救,我现在门口看着他从嘴角、眼睛还有鼻子不停地往外渗血……身上插满了管子,瘦弱的身体被各种仪器包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现在走廊里大叫。
“是移植的骨髓出了问题。”赶来的医生解释道。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骨髓出了问题?”
“移植的骨髓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发现的太晚,木已成舟,一切都已无力回天了,对不起,还请您节哀……”
“你的意思是……”我抓住一旁的扶手,视线被泪水模糊,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好像有无数个大嘴要将我吞噬掉。
“病人安锐,死亡时间十七点零五分……”病房里传来了冷酷的死亡宣告。
心跳停止的报警声和医生宣布死亡的声音重合,两者相撞支离破碎,但我还是听清了,他们说我哥哥死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哥哥不可能死的!他不是好好地挺过了手术吗!”
“安小姐,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节哀顺变。”
尽力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婷婷和安千茗赶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撕扯着医生的大腿,我像个疯子一样扑了上去嘶咬着,满嘴是血,“进去把他救活!快点!”
安千茗喊住我,“千金!哥哥已经走了,你不要这样!”
“不可能!他不会死的!他答应我病好了之后带我去钓鱼,带我去看樱花吃刨冰!他怎么会死呢!明明已经做了手术!怎么会死呢!”
我站起来想要走到他的床边看个究竟,可是我发现我没有力气,我的双腿好像有千斤重一样,根本抬不起来,我好像要晕倒了……
哥哥……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耳边好像又响起那句话,“小丫头真漂亮,愿意做我的妹妹吗?”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是第几天了,眼前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声音。
我稍微一动陈诺就发现了,他的眼睛猩红布满了血丝,双颊凹陷,瘦的有些脱相了,看见我醒了,满脸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千金,好久不见。”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好久是究竟是多久,“水……”
“好。”
陈诺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俯身贴着我干裂的双唇渡了过来,我实在是太渴了,来不及追究他为何用嘴来为我,温热的甘泉就像是水珠滚进了沙漠,瞬间蒸发。
这回没等我说话第二口又渡了进来,重复了几次,我总算好了些,“我怎么会在这里?”
“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他摸了摸我的额头试探温度。
我摇了摇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陈诺,我的哥哥死了,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千金我知道,你受苦了。”
我摇着头,“陈诺,我要回家!”
陈诺叹了口气解释道,“你哥哥离开之后安家乱成一团,你姐姐忙得焦头烂额,你现在回去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陈诺,我已经不再是你的责任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
“我知道,千金,我只是想照顾你……”
我冷笑,“是因为愧疚吗?”
“我说过了照片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你为何总是不信?”
“那你倒是说说除了你还有谁?”所有矛头都指向他,更何况只有他手里才有那些照片……
陈诺也不恼怒,他很平静地跟我说,“既然你不信,我多说无益,安锐做手术之前曾经见过我一面,给我提了三个要求,第一是照顾好你,第二消除他所有的照片,第三帮他救一个人。”
我不知道两个人私底下见过面,也不清楚哥哥为什么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他本身性格内向,再加上一直生病的缘故根本没几张照片,没什么还要拜托陈诺去消除呢?
“我很好不需要你来照顾,我想知道他让你救的人是谁?”
陈诺斟酌了一下,“千金,你哥哥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你什么意思?”
“你哥哥死前签署了气管捐献书,将自己的眼角膜给了婷婷,已经做完手术了,很成功。”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他会这么笃定自己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