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拔高,气温也骤然上升,使得有些尬冷的气氛也随之缓和。
“呼……!”
柳槐呼出一口长气,似乎是想吐出些什么。
他缓缓把头望向远方,叹声道:“万物分阴阳,阳主生,阴主死,阴阳相隔,生死一线,看似阴阳不可融,实则二者相辅相成,缺阳则无阴,缺阴则无阳。”
说完后,他悄悄地看像了阿战,看到的却是一脸的茫然。
柳槐有些失望地转过身:“我曾经见过的罗森万象可当天地众生。至于你……还差得远,以后不要随便使用此术,免得辱了阴阳之术的名头。”
声音还在悠悠回荡,人却不见了踪影。
阿战看着空荡荡的沙地,有些愣愣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会阴阳之术的缘由,反正他发现那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里,总是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阿战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奇怪。
林枫巡视一周,在确定人已消失后,说道:“我们走吧,还有一天就是你的及冠礼了,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回到谷中,义父应该也着急了。”
这次的经历,可能是危险了一点,但对于阿战来说,却是一次难得的回忆,林枫也很庆幸能给阿战留下一些不一样的记忆,这样或许会为他以后的日子多添加一点色彩。
阿战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低沉着嗓音问道:“你找到回谷的路了?”
林枫看着阿战那副落寞的模样,有些莫名的心酸。
其实他早在几天前就发现了山谷的入口,只是他看出阿战心中的不甘,所以才故意隐瞒的,为的只是想让他多看一眼外边的世界。
“哦!刚刚偶然发现的,就在这里。”
“这里?”
“还记得我们出来之后,也被卷入过流沙吗?”
阿战这才想起他们刚出谷就被卷入了流沙,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们醒来就发现找不着回谷的路了,难道这流沙就是回谷的通道?
他傻傻的看着林枫,内心很想听到否定的答案。
林枫转过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阿战面如死灰,望着已经平复的沙海,心中泛起五味杂陈。
踏入这片沙海,那就真的是无期无盼了,他还没做好准备。
“走吧!”林枫牵起阿战那冰冷的手,朝着沙海深处走去。
他不敢迟疑停留,因为他怕会没有勇气去击碎阿战最后的一丝期盼,他怕自己会生出带着阿战逃离的想法,可他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到。
两个渺小的身影被无边无际的黄沙瞬间吞噬。未来、远方在这一刻将被永远埋藏在阿战心底的最深处。
突然,一匹瘦骨嶙峋的瘦马,狂奔而至;它站在沙海的边缘举目瞭望,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叫,纵身跳入了沙海,誓与主人共生死?
好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前提是没人看见刚才被一剑吓得掉头狂奔,全然不顾主人生死的那一幕。
转眼,日头又拔高了几分,沙地里开始有丝丝热浪升起,视线都变得有些扭曲,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
一条绿色的长龙横卧于大漠,将这片天地区分开来,一半是荒芜的沙漠,一半是繁盛的绿洲,虚幻中只让人觉得是身处海市蜃楼。
三道影子在黄沙里留下一条细长的脚印;一路的死寂无言,冰冷的气氛与燥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阿战!前边就是瘴林了。”林枫轻声的打破了僵局。
阿战抬起脑袋,用没有一点色彩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前方的景物,没有说话。
瘴林!
这里对所有的生物来说都绝对的禁地,里面萦绕着死亡的瘴气,活物一但接触就会全身溃烂而亡,这里也是入谷的必经之路。
林枫看着情绪低落的阿战,颇感无力:“累了就上马歇会儿吧,等你一觉醒来,说不定就到家了”
阿战没有回话,对于内心的落寞没有丝毫的掩饰;首先,在林枫面前他没这个必要,同时他也不懂什么是掩饰,他向来都是把喜怒哀乐表露在自己的脸上,从来就不会世人的婉约内敛。
可能是真的累了,阿战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学着先前林枫的动作,倒躺在了马背上。
林枫微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两粒药丸,这是他们进入瘴气的法宝“闭息丹”。
此丹可以封闭全身筋脉,切断与外界的任何联系,使人在濒死的状态下也可以思维清晰行动自如。
他自己服下一颗,再将另一颗塞入了阿战的嘴里,然后牵着马一头扎进了密林。
三人一马在密不透风丛林里穿梭前行,参天大树将天空完全笼罩,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
长久的沉默后,马背上有轻微鼾声传来,林枫再次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前方有一丝光亮穿透了过来。
林枫淡然一笑,到了……
沿着光亮继续前行,视野也渐渐清晰,直到豁然开朗。
一条山谷赫然出现在眼前,毫无瑕疵的天空,沁人心脾的空气,两排高耸入云的山峰整齐地排列在山谷两侧,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谷底是一片宽广的平地,小溪、农田、以及炊烟袅袅的房屋,构成了一幅安静悠闲的农家美景,所谓的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吧。
林枫深吸一口气,然后再缓缓吐出;还是那熟悉的气味,以前怎么没发现谷中还有这景色。
突然,林枫眼神一阵收缩;他发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悠闲意境瞬间消散。
他最担心的一幕终于还是出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还在熟睡的阿战,心中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底气。
他牵着马朝人影走去,同时脑子里也在飞速地转动,他需要一套有理有据的说辞,来解释这半个多月无缘无故的失踪,可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平时最擅长的谎言在此时却使不出来了。
“义父……”终于,他站到了人影跟前。
“走吧!先回家!”他面前是一个普通得说不出一点特征的中年男人,他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哦!”
男人转身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林枫牵着马跟在他身后,越是平静,他的内心就越是忐忑不安;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犯了错正焦急等待惩罚的孩子。
男人叫宇文黥,是阿战的父亲,也是林枫的义父,他是这绝世山谷的缔造者,也是这里所有人的救命恩人。
关于他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他的身世和经历,就跟他本人一样,是一个厚重的谜。
宇文黥的身世,林枫自然是没必要也无权过问,但让他不解的是,阿战身为他亲生儿子也是一概不知。
因此林枫一直都有种预感,阿战的身世并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什么落魄贵族之类的身份。
不过这些对于他这个外来之人来说,好像都无足轻重。
入谷之前他是一个平凡的市井小民,入谷之后他也就是个普通的隐世农夫,什么将来,什么使命,他从来都不曾遐想,随遇而安,早就成为了他的处世原则。
再说了,在这里想得再多有用吗?还不是徒增烦恼罢了,看看身后装死的那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