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丹生最近抓了许多私设赌局的人,被抓的人都是是代为下注,真正的庄家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比起庄家神秘身份更让他感到在意的是,这些人赌得是十几个字,每个字对应着不同的赔率,他猜想这是这些字应该代表着姓氏,只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这联想出的结果却让他感到十分荒诞。
“营长,今天又抓了两个,这回抓到的这小子,手上的注码可不小,云兽骨粉还有鸾鸟尾羽,这可都是咱们大周帝都里都十分罕见的异兽秘宝啊!”城防营中一名伍长瞧着缴获的赌资已经是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这两样东西,以他的饷钱来算,干上十辈子也买不来其中一样。
陆丹生瞧着已经堆满了的营中库房还有营中士兵一个个眼睛冒光的贪婪眼神,决定去城中唯一的赌坊方圆赌坊找一找线索,毕竟如果他之前的思路真的是对的,那以他黎山内门弟子的身份,这事儿还真不太好处理,但是发展到如今这种规模,不处理也不行了。
方圆赌坊是皇家开设,在大周境内各地都有分店,每年为皇室提供数百万两的白银,供大周皇室日常开销,也会用来赈灾或是分发军饷,总而言之,方圆赌坊是大周境内唯一合法的赌场,其他人私设赌局,就是犯法。
当然私设赌局罚的也不重,就是没收赌资,充归国库,再对设赌者口头教育一番。虽然罚的不重,但是抓得确是十分勤快,毕竟这种光明正大全部通吃的事情,对大周国库可是十分友好的,参与缴获赌资的士兵们也能得到相应的奖赏,所以抓起赌来,从上至下都十分积极。
平日里抓私赌,陆丹生从来都是直接去方圆赌坊找线索,毕竟敢在天子口里夺食,作为利受损者方的方圆赌坊肯定比他这城防营营长在意得多。
陆丹生一进赌坊,就发现平日里人声鼎沸的赌坊,今日生意竟然十分冷淡。只有几个浑身冒着酒气的人拼命地摇着筛盅,含糊不清地大喊着。
“陆营长!稀客啊!”同陆丹生打招呼的正是这方圆赌坊总店的老板,周明。只见他挺着溜圆的大肚子,笑眯眯地就冲陆丹生迎了上来。
陆丹生被周明一双雪白滑嫩的肉手握得有些浑身不自在。他赶忙表明来意,向周明询问起私赌的事情。周明一听陆丹生是为此事而来,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藏在厚厚眼皮下面的小眼睛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闪起晶亮光芒。
之间他一捋两撇八字胡须,用尖细的嗓音说道:“陆营长不知!这次的私赌与往日可大不一样啊!这背后庄家,必然实力雄厚,大有来头!”
陆丹生顿感好奇,连忙问道:“周老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线索?”
周明叹气回道:“线索当然是有啊,只是我一个小小赌坊老板,可不敢顺着这线索往下查啊!”
陆丹生对周明这吊人胃口的回答十分不满,闷声说道:“周老板有话就讲,俺是城防营营长,抓私赌本就是俺职责所在,有什么敢不敢查的!”
周明听了这话,连忙抱拳一拜,堆笑说道:“小人无意冒犯陆营长,还请陆营长见谅!只是这次私赌,赌的内容是黎山夏猎,这种涉及大周利益的赌局,一向被明文禁止,这背后庄家敢设局就已非常人了。”
说道这里,周明突然沉默,一副神神秘秘地样子,左右顾盼一番才凑到陆丹生面前低声说道:“而且这庄家竟然拿出了一件稀世奇珍当作彩头,要赠予本次赌局最大赢家。这才引得全城轰动,一个个乡绅富豪,英雄豪杰纷纷拿出手里压箱底的宝贝,为得就是赢这几件奇珍。”
“哦?什么宝贝竟然能有这么大魅力。”陆丹生疑惑问道。
“陆营长您可得见谅,小人也是道听途说知道的,没落实之前,可不敢对您这官爷胡说!”周明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把脸上的横肉甩得乱颤,好像说了宝贝名字就能给他惹来多大麻烦似的。
陆丹生一拍胸口说道:“俺明白,你放心大胆地说,俺不会告诉旁人的!”。
周明其实巴不得赶紧告诉陆丹生,这种自己吃不到的鸭子,他也不愿意别人吃到,但是还是装作一副为难小心的样子,凑到陆丹生耳边,缓缓吐出四个字:“黎山剑诀。”
饶是陆丹生这般粗的神经也是被这四个字吓了一跳。黎山剑诀是什么东西!黎山剑宗的立宗之本!黎山剑法千百年积淀的精粹!这哪儿是什么稀世奇珍,这简直是绝无仅有!以黎山口口相传的传授方式,见过这黎山剑诀原本的,恐怕也只有这历代黎山宗主了。现在竟然有人能拿出这种东西来当作赌局彩头!傻子也不会相信。
瞧着陆丹生震惊的表情,周明不禁在心里不住偷笑,终于找到个憨憨愿意管这烫手山芋了!但他脸上仍是一副小心警惕的样子,继续对陆丹生说道:“说实话,小人听见这消息,也和陆营长反应一样,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吹牛不打草稿!但是随着这赌局规模不断扩大,各方赌注也是不断增加,小人就是千不信万不信,心里也开始动摇了。今天有您陆营长亲自查明真相,小人这心里可就放心多了!”
陆丹生没有听进周明吐出的半个字,只是一脸严肃地慢慢走出方圆赌坊,心不在焉地朝城防营走去。
他脑中不停在想,要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毕竟黎山剑诀可以说是关系到大周命脉,不是他一个小小城防营就能管得了的事情。
思考半天,陆丹生还是决定自己先回黎山打探一番,如果此事确有其事,再禀报给父亲不迟。
他回到营中,只是简单叮嘱属下将收缴赌资尽快上缴国库,便急匆匆地赶回黎山,一路步伐仓促,心中极为不安。
南丁格南大长老盯着眼前这一本厚厚的兽皮典籍呆呆地发着愣。
这是她自入黎山之日起二百多年来第一次见到黎山剑诀原本,谁能想到这么不起眼的一本黑色兽皮典籍,关系到黎山数千年基业,决定着大周千万子民命运。
她缓缓伸出苍老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剑诀,轻轻用手拂过封皮,书脊,好像少女轻拂爱人的脸庞。
光是这样抚摸,就已经让她激动得浑身不住颤抖。
这剑诀放在她面前已经整整一天一夜,她也就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她感觉自己年迈的心脏实在承担不住这么大的压力,这东西再多放在她手中几天,她一定会因为过分担心,心力交瘁而死。
想当年她与别人赌起项上头颅时,也未曾眨过一下眼睛,如今却为这不起眼的一本典籍担心的要死。
得把它藏起来!可是藏哪儿!南丁格犯起了愁。
都怪周一南这个臭小鬼!这皇家的娃娃,没一个省心的!她一边捧着黎山剑诀到处寻找藏放的地方,一边在心里骂起了周一南,要不是他勾起自己的赌瘾,哪儿能摊上这么大的麻烦!
正在南丁格为藏剑诀犯愁的时候,她突然在门外院中感觉到一股气息,只见她面色一紧,迅速将剑诀揣在怀中,又在紧紧捏住几个小瓶,藏在袖中,这才走至门前仔细聆听一会,才缓缓推开房门,朝病坊院中走去。
院子里,周一南正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四周。
“小兔崽子!你可把奶奶我坑苦了!”南丁格瞧见周一南二话不说就朝着他的头壳打出一个爆栗。
“哎呦喂!一南见过大长老。”周一南痛的惨叫,心里不禁念道,这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手劲儿竟然还这么大。
“你知道你这次捅出多大篓子了嘛!”南丁格说话间已经揪起周一南的耳朵将他拖向屋里,嘴里还是一刻不停地骂骂咧咧。
“这么看来,传闻是真的!”周一南揉着耳朵,本来还是有些扭曲的表情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也没想到这赌局一时之间竟然变得如此火爆,还是王让几番打探之后,才了解到其中原由,所以他这才连夜赶到病坊之中,向南大长老确认这个劲爆消息。
南丁格朝着周一南的脑袋又是一个爆栗,嘴里冷哼说道:“你还笑得出来,奶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得整日整夜的担惊受怕,都是你这臭小子害得!”
“我能瞧瞧么?”周一南难掩心中兴奋,开口问道。
“等我死了吧!放心,就这几天了!”南丁格没好气地回道。
“这种东西……是谁交给您的?难道是宗主?”周一南想到这里,不禁笑得更美,看来这好戏,不用等到夏猎之时,就可以提前上演了。
“你个娃娃不要管这么多,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帮奶奶我好好想想藏到哪里,不然奶奶我死了,你这赌局的庄家可就没了!”南丁格将双臂抱得更紧,一改往日温和语气,冲着周一南吼道。
周一南摸了摸下巴,脑筋转的飞快,只是一会就开口说道:“您这病坊之中不是有许多尸体吗?不如剖开其中一具藏到里面,绝对万无一失。”
“放屁!你信不信奶奶我把你剖开了!这东西是能受到那污秽邪物玷污的吗!”南丁格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出手便是快如疾电,“啪啪啪”又是三个爆栗弹在了周一南脑门之上,弹得他额头微凸,皮肤通红。
“哎呦喂!您跳起来弹我,也不怕闪到腰!”周一南抱头痛苦喊道。
“你再出这种馊主意,奶奶我把你的头弹爆了!”南丁格作势又要弹周一南的脑门,吓得他连忙躲开老远。
周一南对着南丁格房中铜镜照起了额头,口中说道:“其实您不必这么担心,做庄之事,只有你我王让三人知晓,宗内消息散播安排的也十分隐秘,不过我倒是比较好奇,这原本只是宗内的赌局,怎么就传到宗门之外了。”
“奶奶我现在哪儿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你快给奶奶出个主意,要不然奶奶临终之前,把你一起带走!”南丁格道。
周一南瞧着南大长老一脸的凶狠劲,很难分辨她是不是在说笑,只能勉强挤出微笑,轻声回道:“您不要慌张,我这就给您想!这就给您想!”
半个时辰之后,周一南和南丁格的身影出现在了宗门祠堂之中,两人都眼神焦急地盯着祠堂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只见一个鲜亮身影蹦蹦跳跳地跑入了祠堂之内。这人刚一进祠堂,怀中便钻出一只小鸟一般的小兽直飞进周一南衣袖。
“太子哥哥!”周九九一下子扑进了周一南的怀抱,脸上笑容可爱动人。足足抱了周一南好一会,她才松开双臂冲南丁格抱拳施礼:“南大长老好。”
“好个屁好!”
南丁格性格突变的回应让周九九一愣,满是疑惑地瞧向周一南,周一南慌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多问,接着开口说道:“你出了别院,没有被宗主发现吧?”
周九九小脸一扬,骄傲说道:“师父以为那个结界还能困住我,其实我昨天就能出来了,只是一直装作不能突破,这样才能有机会出来玩耍呀,哈哈哈哈哈哈!”
“真不愧是我们九九。闲话少叙,皇兄有个东西需要你藏在枕剑别院之中,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周一南收起笑容,从南大长老手中接过一个油布包裹,严肃说道。
“什么东西?”周九九难得瞧见他的认真表情,不禁好奇问道。
“你不能问,也不能私自打开瞧。”周一南回道。
“这么神秘!好吧!太子哥哥说不能看就不能看。”
周九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一旁一直神经紧绷的南丁格送了一口气,要是让这丫头要是发现这包裹里是黎山剑诀,谁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周九九将包裹收下后见周一南无心闲聊,便要返回枕剑别院,在南大长老的一再坚持之下,由她亲自护送周九九回去,在瞧见周九九走进院中后,她才长吁一口气返回了病坊之中。
而周一南则面带微笑,脚步轻松地回到了自己宗内院落,同一直等候的王让大聊特聊一个多时辰后才怀着激动心情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