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不胜收的秋日,漫山遍野的鸢尾盛开,像是在占领更多区域。
回去的路上,颛法曹的目光又停滞在那座民间小庙上。它是那么破败,但又那么顽强。似乎在无声地诉说它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又不甘心被命运掌控。
一会,颛法曹和小童继续往回走,迎面走过一个身穿皱皱巴巴衣服,但体格魁伟的农夫,他冲法曹和小童笑笑,算是打了一个招呼,然后继续向前走。法曹也朝他笑笑,算是回应。
二人还未到到衙门,就看到一行人骑马在衙门口停下,并州刺史乌鹈商和一班胥吏在门口迎接,颛法曹连忙赶过去,原来是公主的先前卫队,公主的鸾驾将在三日后到达并州。随公主卫队前来的,还有长安县令梁之獬。
一行人进入并州府衙,乌刺史对颛法曹道:“此次顺道请梁公前来,意在助在言尽快勘破此案。”
颛法曹道:“只是……”
乌刺史道:“在言勿怪,我思之再三,此案若想瞒着公主,实则不易,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勘破。梁公在京师办案闻名朝野,合你二人之力,想必可很快查清。”
颛法曹转身对梁县令道:“那就烦劳梁年兄了。”
梁县令道:“哪里哪里,自当效力。”
随后二人回到颛法曹的书斋。
二人在茶几旁落座后,梁县令问:“听刺史大人讲此地连连发生怪事,可否告知详细?”
颛法曹道:“我先对你讲述我所知道的案情。”
“大约半个月前,清凉山有僧人来报,洛阳来的一位施主在寺中游览数日,因不惯寺中清淡饮食,就下山去食店寻找吃食,说吃完就回寺,因此行李物件,一应都还在山上,可那洛阳施主下山后却并未回来。起初,僧人以为他下山游玩忘了时辰,次日便回,但次日仍未回来,又估计,他也许在山下有事耽搁找了客店住下,所以也未曾留意。但隔了四五日,仍不见那施主回来,寺中主持便与本衙报了案。但查访数日均不见其踪迹。”
“这活生生一个人就不见了,怪哉怪哉。”梁县令道。
“可曾搜索寺里,许是他并未离开。”梁县令又道。
“守门的僧人说确实看见那位施主下山去了。官府也曾在寺中和寺外仔细搜索,但没有下文。”颛法曹道。
“这听起来似乎也就是普通的一桩失踪案,缘何刺史大人和年兄如此忧虑?”梁县令问道。
“单这一件事,还不足为怪。”颛法曹道。
“自那日起,每隔两三天就有人报告有人失踪。而且有两个人还是清凉山的僧人。”颛法曹道。
“是何人所报?”何功曹追问道。
“除了两个僧人是清凉山所报外,其他几个人都是旅居的客人来报的。”颛法曹道。
“对了,今晨本地的清凉侯馆也来报告一例,是住店的一位白姓商人昨日下午失踪。昨日上午我还见过此人。”颛法曹继续道。
“那年兄心中可有计较?”梁县令问。
“依小弟愚见,此事一定与清凉山附近的客店有关。来报案的除了清凉寺,其他都是路过此地的旅客,所报告的也都是他们在此地旅途认识的同伴,他们都有的共同点是都曾经在“攘攘客店”住宿过。”颛法曹道。
“既是如此,那攘攘客店可是有重大嫌疑。年兄可曾拘那客店主人来询问?”梁县令道。
“还未曾拘审,不过今日早上,我已去那客店暗察一番。”颛法曹道。
“暗查?”梁县令不解。
此时,颛法曹压低声音在梁县令耳边说了一些话。梁县令听后很是吃惊,随后道:“小弟知年兄为难之处,但……”
正待犹豫间,只见许狸、焦菟押着清凉侯官的小伙计辛金庇来回话。
许狸道:“大人,我等奉命前去清凉侯馆勘查商人失踪情形,谁知竟在这个伙计的房间搜到一件青金色襕袍外衫,和那失踪的白姓商人所穿的一样。”
焦菟也道:“这厮竟然贼喊捉贼,早上来报告失踪的就是他。”
只见梁县令在一旁未言语,只是皱着眉头捋了捋美髯。
而颛法曹也摇了摇头。走到辛金庇身旁,瞪了他一样,道:“还不从实招来!”
只见辛金庇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小人确实不知,这衣衫确实像白相公的,但他昨日并未回来,也兴许他有两件一样的衣衫也未可知,请大人明察。”
颛法曹怒道:“不对,他若有一样的衣衫,又怎会在你的房间搜到?莫非是你见他失踪未回,从他的行囊中偷窃的吗?”
辛金庇吓的更是牙齿打颤道:“不、不不不,小人绝不敢做此等事。”
颛法曹道:“你既然没有偷窃,他的衣衫何故在你的房间?此其一。若非特别癖好,一般人不会随身带两件同样的衣衫,而如果不是两件襕袍,那他昨夜一定回到了侯馆。此其二。”
梁县令在一旁点点头。
颛法曹接着大声道:“而你竟然说他一夜未归,早上还来报失踪。是否你将他藏匿起来了抑或图财害命了?”
辛金庇吓的快要昏过去了,哭泣道:“大人啊,求大人明鉴,纵使借小人一个豹子胆,小人也不敢图财害命啊,定是有人栽赃给我,白相公啊,你在哪里啊。”
颛法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梁县令,只见梁县令仍眉头紧蹙。遂对许狸、焦菟道:“先将他关押到大牢,听候再审。”
待许狸、焦菟押辛金庇走后,颛法曹对梁县令道:“不知年兄有何高见?”
梁县令道:“此事确实蹊跷。那攘攘客店与这清凉侯馆相距多远?”
颛法曹道:“不过五里地,一个在山北,一个在山南。”
梁县令道:“嗯,倘若凶手在攘攘客店作案,随后用不了两刻钟,就能去清凉侯馆进行栽赃。”
颛法曹道:“不,凶手不会是攘攘客店之人,再者即便是真的和攘攘客店有关联,又怎会在小伙计和众多客人在的情况下潜入,还正好栽赃到小伙计房间。”
梁县令道:“年兄不可取消任何人的怀疑,你不要忘了,前几例失踪都是曾住在攘攘客店的旅人报官的,攘攘客店有重大嫌疑。”
颛法曹道:“这,这……”
梁县令又缓和语气道:“年兄更不可因私废公。”
颛法曹道:“梁公不要误会,小弟绝不敢因私废公。只是眼下该如何行事?”
梁县令道:“恐怕我们要亲自走一趟。”
颛法曹道:“我这就去安排。”
梁县令道:“不,须等到晚间。你我再带一二衙役着便服去。”
到了夜晚,四周弥漫的香意,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