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床上躺着的人,突然睁大了眼睛,空洞惶恐。
脑子里懵的不知道思考些什么,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绝望快要将床上的人掩埋到窒息。
静了一瞬,断了线的泪珠争相从放大了瞳孔的眼睛里滴了下来,一滴一滴汇成一条细线,恨不得哭昏过去,将脑海中的绝望也一道挤出去。
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有了动作,打开手机备忘录,心底有一种声音告诉她,快点记下来,不能再忘记了,这一次不能再忘记那些不知道是否发生过的过去了……
梦里,她所生活的社会有点类似于民国军阀时期,也有些其所共有的特性:落后、混乱、杀人如麻。
她是一个间谍,至于效忠于哪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在一次盗取机密离开的途中,她被人盯上了。为了摆脱那些人的追捕,她与路过的一位富有正义感的拾荒老人约好互换姓名。就这样,她顺利的躲过了对方的盘问,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时运不济,拾荒老人被对方发现了端倪,酷刑之下受不住将她供了出来。
在追捕人员到来的时候,她恰好出门买东西,没有被抓住,看着那些人大肆搜捕的架势,她迫于无奈躲到了何必偏远的小山村。
在那里,她化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本生意人。每天用破旧的三轮车拉着蔬菜和粮食卖给需要的人,以供日常开销。
在那里,她遇见了一个男人,就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他长得挺高,皮肤也是是有别于其他人意外的白皙,不过五官只能算看得过去,并不让人惊艳。唯一讨人欢喜的就是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
他喜欢跟着她,跟着她卖菜的小三轮骑着半新的老式自行车,跟着她的小三轮穿梭于黄泥地的田野间……
但是她不喜欢他,如果说对他什么感觉,那一定是:讨厌他,讨厌他,但是他又无处不在。当她卖菜被欺负时,遇到困难时,难过时,他都在。
慢慢的,他们开始自然的像是朋友般相处,他喜欢带着张扬的笑意,载着自行车上的她。坐在半新的自行车上,感受难得的宁静。
她喜欢微风拂过脸颊的轻柔,所以他总是一遍一遍的载着她,风里来雨里去。看田里稻田金黄,看脚下泥土的变化。
这天,他又带她去兜风了,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在岔路口的家门前,他只是笑着看着她走进家门,然后就顺着向下的岔路打算回家。
可是从那天后,他消失了,整整两天,他都没有来烦她,她有点不适应了,她想坐着自行车去兜风了。
后来,听村民说,他死了,在送她回家的那个晚上,被人打死了,在稻田里,金黄撒了一地,其中血色点点。
也听见有人说,那些凶神恶煞的军阀在找什么人,他不肯说,他们就活活的将他打死了。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她醒了过来。
在醒过来的一瞬间,她的记忆清晰了很多。这个梦,她以前做过很多次。
做梦,永无止境的做梦,一年,两年,很多年,梦的内容没有任何改变,在一次次做梦的过程,唯一的变动只有她。从一开始的完全跟随梦境走,到这一次的意识清醒。
她坐在床上,悲伤绝望的情感还是压不下去,是的,这一次的梦里,她是有意识的,她甚至于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她知道会遇见拾荒老人,知道会逃到小乡村,她也知道他会死,她有强烈预感,她不是在做梦,她是在梦里回忆着以前所经历过的一切。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梦里的她也知道,她现实中所在的世界是二零二零年,而不是梦里经历过的一九六几年,这中间几十年的时差,该怎么去追补?
那个只在梦里出现就让她痛彻心扉的人,她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她也不可能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