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蓝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蓝老爷子的这一场戏带给了蓝家小姐多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仍能让灵汐心有余悸,甚至恐惧到产生了严重的免疫应答反应。
原本就因为失忆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的灵汐,遇到任何一件对于她人身安全有威胁的情况都会让她更加惧怕。
蓝胜还记得灵汐在那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说话,不想吃东西,而当她愿意说话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重新去上学,然后考英国的学校。
如今灵汐的情况虽然比那时候好了许多,但仍缺乏安全感。
蓝胜抱着灵汐,他不知道这样是否能会让灵汐好受一些,听到从胸口传来的啜泣声,蓝胜只觉得心疼无比,心里莫名有一种歉疚感越放越大。
“灵汐,别怕了,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蓝胜轻抚着灵汐的背,低声安慰着。
“哥,我想搬来和你一起住,好不好?”灵汐从蓝胜怀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蓝胜,那湿润的眼泪挡不住眸中祈求的目光。
蓝胜一怔,似乎没想到灵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知道此刻不能直接拒绝,有些为难地蹙着眉,问道:“你是不想住在主楼了吗?”
灵汐点点头,答道:“爷爷说不定还要住很长一段时间。”
灵汐如此惧怕蓝老爷子,而蓝老爷子也确实有意搬回蓝氏庄园居住,让灵汐继续住在主楼只会让灵汐的情况更糟。
“那你......”蓝胜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向灵汐解释道,“妈妈专门为你把汐楼重新装修了,你不住主楼也该搬回汐楼住,怎么能住我那儿呢?”
“为什么不行?”灵汐有些着急,抓紧了蓝胜的衣服,“胜楼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再说我不挑的,我睡哪里都行,睡沙发都行!”
蓝胜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替灵汐擦了擦眼泪,这才拉着灵汐继续往前走,“胜楼除了佣人定时过来打扫卫生,平时都是我一个人,我习惯了。你来了,我又要上班,谁伺候你?”
灵汐跟在蓝胜身后,咕哝着说了一句:“我不需要人伺候。”
“你身体不好,怎么会不需要人伺候?”蓝胜望着越来越近的那栋房子,纯白色的墙面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孤独又美丽,“再说了,你现在是大姑娘了,怎么能随便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可你是我哥哥啊,不是别的男人!”灵汐反驳道,“妹妹怎么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你不也在主楼住过一段时间吗?那时我们也算住在一起啊!”
蓝胜想了想,这话没毛病。
也是因为自己身在蓝家,家财万贯,每人的居住地不是按一间房算的,而是一栋房。
那些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庭,不就是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吗?
当初因为鞭伤在主楼住过一阵,后来吴媛月又提出在主楼吃饭,说是一家人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可是这所谓的一家人的样子让独处惯了的蓝胜反而不适应了。
“这件事等过了生日宴再说吧。”蓝胜没再与灵汐探讨这个问题,想着过两天再劝灵汐搬回汐楼去住。
这晚,忙了一天的蓝家大少爷亲自下厨,给自己和妹妹做了一份法氏香煎西冷牛排。
在英国读书时,蓝胜经常会自己做饭吃,西餐做得很好,连另外一个来自西班牙的舍友都赞不绝口。
后来,研究生快毕业那会儿,整天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一口,更别提亲自下厨犒劳一下自己的胃了。
所以,这牛排蓝胜有一段时间没做过了,再加上调料不足,味道没有以前做得好。
可不知自己这个傻妹妹是刻意捧场还是真饿了,一份牛排加半份意面被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蓝胜又给她倒了半杯牛奶。
灵汐喝完牛奶,打了一个饱嗝,满足地眯了眯眼:“好久没吃过这么饱了!”
这样子,像极了贫苦老百姓家中没钱吃饭的孩子。
“你这样胃不会难受吗?”蓝胜观察着灵汐的反应,有些后悔刚刚没舍得劝灵汐少吃点儿。
灵汐浑不在意地摇摇头,站起身来收拾餐具,动作熟练又自然,看得蓝胜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他妹这是要干活了。
灵汐在蓝胜惊诧不已的眼神中走进了厨房,正准备打开水龙头,就听见蓝胜在外面喊道:“放那儿吧,一会儿我来洗,我们先练琴。”
灵汐突然觉得这一幕非常熟悉,不,应该是蓝胜所说的这句话非常熟悉,似乎曾经也有人这样对她说过。
她缓缓抬起手,打开了水龙头,凉凉的水一瞬间奔涌而出,她将手上的动作放慢,试图追随着这熟悉的感觉让自己想起更多已经失去的记忆。
那是谁,也曾叫她不要洗碗先练琴?
灵汐的手伸到了水流中,冰冷的触感让灵汐蓦地一僵,她本能的想要缩回手,却又没有动作,任由自己的双手置于水中。
冷,好冷。
这种冷从手开始,渐渐蔓延全身,灵汐感觉脑海中有什么正在被唤醒,她看到从水龙头中流出来的水渐渐变了颜色,越来越红......
灵汐的瞳孔猛然一缩,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模糊的画面......
“你怎么不听话呢?”一声无奈地训斥打断了灵汐的回忆,蓝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站在了灵汐身后。
“哥,我刚看到了......”灵汐僵在原地,话虽是对蓝胜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好多血......”
手上冰冷的感觉突然消失,水龙头被人关上了,这双已经失去温度的手落入了另一双温暖的手中。
“马上都要立秋了,晚上气温都低了许多,庄园里的水更冷,你怎么还在水里泡着?”蓝胜似乎根本没注意听灵汐说的话,拿过旁边挂着的一条毛巾擦干两人手上的水。
略带责备的语气唤回了灵汐一丝神智,她从刚才的那幕另她惶恐不安的回忆里抽离出来,视线却还是停在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