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爷子一声令下,灵汐被带到了火盆前。
“小姐,抬脚迈过去就行了。”身旁的佣人小声叮嘱了一句后,退到了一旁。
一股灼热迎脚而上,灵汐感觉自己的脸都变烫了。
她低下头,火光映红了她的脸。
她没想到,自己一直渴望回的一个家,居然连进门都这么困难。
这么大一个火盆,她要如何跨过去?
且不说灵汐穿的是一身长款纱裙,一碰火星就燃。
就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能走路都不错了,还妄想跨步迈过这么大一个火盆吗?
当然不可能,她估计只有一头栽进火盆里去。
“爸,求您了,算了吧,灵汐迈不过去的,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吴媛月跑到蓝老爷子跟前,极力哀求。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即使今天她将被蓝老爷子狠狠责罚,也要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
蓝老爷子根本不为所动,目光始终停留在灵汐身上。
“爸!您非要如此吗?”吴媛月泪流满面,几近崩溃,“灵汐是您的亲孙女啊,您能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吗?”
“那怎么办?”蓝老爷子斜睨着儿媳,“要不,你替她去?”
吴媛月蓦地一僵,终于明白了蓝老爷子的用意。
今天这一出,实则是用来对付她的吧。
吴媛月暗自思忖:自己最近一直呆在医院里,也没做什么事,到底哪里惹蓝老爷子不悦了?
吴媛月思绪一滞,猛然抬头看向了蓝襄。
除了昨天在医院发生的事,吴媛月想不到其他能让蓝老爷子大动肝火的原因。
蓝襄这状怕不是只告到了蓝鼎那里,只怕更是加添油加醋的告到了太上皇面前去了。
看来今天的这些安排,给灵汐去去晦气是假,趁机侮辱自己是真!
要她堂堂一当家主母,当着众多亲戚和下人的面去跨火盆,跟当众扇她一耳光有何区别。
吴媛月盯着蓝襄,忽然阴恻一笑。
蓝襄表面故作镇定,身上却起了鸡皮疙瘩。
吴媛月当然不是好惹的人物,不然怎么能中了她的计,将蓝襄一家三口体面的赶出了蓝氏庄园。
吴媛月深吸了口气,终是妥协了。
为了灵汐,为了她好不容易苏醒过来的女儿,别说迈火盆了,就是踩刀尖儿她也愿意。
吴媛月刚要答应,一个“好”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我替灵汐来吧。”
一句话简洁而明了,没有太多的情感,却也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蓝胜走到灵汐身边,感觉到了脚边的滚滚热浪,原本就冷冽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蓝胜伸手一把将灵拉到了自己身后。
刚要抬脚,手臂却被人用力抓住。
指尖儿都在发颤。
“哥......”这一声哥,甚是哀伤。
蓝胜忽然有些不忍回头,只得再次轻拍了拍抓住自己的那双手。
一场戏而已,谁演不是演。
蓝胜大步跨过了火盆,又朝拿着柳条的佣人走了过去。
“来吧,继续!”
蓝胜站定在佣人面前,敛着眸,一动不动。
佣人迟疑不定,望向蓝老爷子的方向,询问意见。
“他既然愿意替他妹妹来,那就让他受着。”蓝老爷子面色威严,拐杖重击在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给我狠狠地打!”
那柳条可不是从树上摘下来的柳条,而是类似于柳条的鞭子。
鞭身采用橡胶材质,鞭尾还带着稅儿,看似轻便,抽到身上也是真的疼。
佣人不敢违抗命令,一鞭鞭使劲儿的往蓝胜身上打去。
蓝胜抿紧嘴唇,一声不吭,生生受着这皮肉之苦。
吴媛月的面色惨白,心痛不已。
蓝胜早就看明白了这一切,如果今天他不主动站出来,蓝老爷子怎会轻易放过她?
“哥......”
“别打了,住手......”
灵汐在一旁喊哑了嗓子,哭红了眼,跌倒在地。
泪眼朦胧中,灵汐望着蓝胜的背影,那么坚实而挺拔。
每一鞭在他身上落下,灵汐的心便被狠狠地剜开一个口子。
她觉得自己全身发冷,连锁骨间的那个吊坠都变得异常冰寒。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灵汐怎么也没有想到,迎接自己回家的代价,居然是牺牲自己的哥哥。
“小姐!”
一声惊呼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吴媛月率先朝灵汐奔去,蓝鼎也紧随其后。
鞭子终于没再落下,蓝胜忍着背上的剧痛,回过了头。
吴媛月抱着灵汐嚎啕大哭,蓝鼎着急吩咐吴管家联系住家医生。
所有人都围在了灵汐身旁,瞬间乱作一团。
蓝胜忽然笑了,嘴唇都渗出了血。
他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
蓝胜稳住身体,又重新站得笔直。
他一惯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眸中一闪而过的绝望没有任何人看到。
“大哥,你受苦了啊!”袁子豪像个幽灵一般出现在了蓝胜身后。
殷红的嘴唇微微下垂,眉头紧锁,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
蓝胜目不斜视,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说大哥啊,我都替你觉得委屈,灵汐妹妹还啥都没干,舅妈就已经替她求情无数次了。”
“你这是又踩火又挨鞭子的,身上怕是都见血了吧?你看你妈妈有什么反应吗?”
袁子豪围着蓝胜转,想从蓝胜脸上看到除了冷漠以外的其他情绪。
蓝胜却还是无动于衷,他太明白此时袁子豪说这些话的用意。
从小到大,他没少听到袁子豪挑拨离间的话语。
“你看,这一个晕倒的,全部人都围了过去,你这个挨打挨得最厉害的,却无人问津,真是的......”
袁子豪似乎很是为蓝胜不值,一副惺惺之态。
此时,蓝鼎亲自抱起了灵汐,快步往主楼大厅里走。
经过蓝胜身边时,灵汐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触碰到了蓝胜的手臂。
蓝胜伸手想要抓住,却徒剩空空如也。
吴媛月也迅速从蓝胜身边擦肩而过,带走了蓝胜身上最后一点体温。
明明处于一片明光之中,蓝胜却觉眼前一黑。
“哈哈哈哈......”
袁子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刚刚那一点的故作怜悯荡然无存,笑过之后就只剩下了嘲讽。
“我亲爱的大哥啊,”袁子豪凑到蓝胜耳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狠,“这就是亲生与收养的差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