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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学四年级,学校就不再搞重点班了,学生又重新做了调整,这时我的同桌也由王艳变成了金英花。
金英花是朝族人,大脸盘,爱笑,很开朗的一个女孩子。平时我们依然也是不说话的,所谓互不相扰,但如果当她遇到不会做题的时候,便会用眼偷瞄我的本子。我呢,虽然对她这种行为一般不会予以禁止,但有时也不会让她抄到尽兴而影响我出去玩的时间。往往这时,看似一个不经意地回望,却发现目送我得意的背影的便是她翻了又翻的白眼。
白眼就白眼,我一点儿不在乎这些,反正以我的实力我又不想抄她什么东西。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现实生活中,那些常常被打脸的多半是自以为是的人。
一天课间,她捧着她的小本子独自在那里哼唱,是很好听的一个电影插曲,我不由朝她那边瞥了一眼,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手抄的名叫“驼铃”的歌词,字写得非常工整,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如果我要是五音不全或者完全不是对这首歌曲感兴趣的话,那我很可能看过一眼也就罢了,问题是我实在是太喜欢这首歌了,尤其是在旋律已经大体掌握,整个歌曲正处在半会不会这个垦劲儿上,需要突破的就是这歌词。
瞄了几眼之后,我最终忍不住还是开口了:“给我抄一份呗,行不?”
听我这么一说,她停止了歌唱,扭过头瞅了我一会儿,我正感到不好意思呢,她却在这时把写有歌词的本子递给了我。接过歌词的那一刻,我虽然没有“默默无语两眼泪”,但心里却自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这本应该是我们互邻友好合作的开始,然而没过多久我竟然是恩将仇报了。
可以这样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我都算得上是听话的孩子,极少会搞这样那样的恶作剧,有一次不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在金英花站起来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我竟偷偷把长条凳全部挪到了我这边儿,而她却浑然不知,回答完问题之后便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这样一个滑稽无比的屁墩儿引来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可不知为什么,当我看到她窘迫的样子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重新坐好后便把涨红了的脸埋在课桌上。这时,我根本无暇去揣测她的心里,单单是我的心情就已经很复杂了,她的一言不发反倒给了我更多的不安,虽然内心里也庆幸她没有告诉老师,但却更加增添了对于自己卑劣的愧疚,其心情恐怕也不比她好受多少。
老师在前面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以为可能只是发生了一点儿意外状况,在同学们笑过之后继续她的讲课,而我却好久都没能从这件事中缓过神来,至于老师的课,我也全然不知她都讲了些什么。
有一句话叫少不更事,很多事情在做的时候并不去想它的后果,事后才知道是多么地荒唐可笑。但也就因为是小孩子吧,往往很容易得到原谅,更多时候我们是把孩子们做过的错事、蠢事冠以一个词叫做淘气。前面说过,我本来是算不得淘气的孩子,但有时也依然会做出淘气的事儿来。
学校的西北角有一趟房子,稍显破旧一些,是当时的校办工厂,离我们教室非常近,这儿的工人多半是学校老师的家属。一天放学,我们正在几棵高大的柳树下玩耍,忽然从校办工厂那边跑过来一个同学,他跟我们说校办工厂的窗户好像有电!
“什么?窗户有电?!”我们自然都不信。
于是他把我们领到了那扇窗户下面,原来那扇窗户上并没有玻璃,而是挡了一块生了锈的薄铁皮。即便这样,我依然不太相信它会有电。何况电是什么东西究竟有多厉害我也搞不清楚,于是我便要试一试,又不敢用手,找来一截半湿不干的苞米杆儿,将信将疑地朝那块铁皮杵了过去。随后我“啊”地一声尖叫,吓得旁边儿的同学撒腿就跑。这回不是恶作剧,是那铁皮真的有电,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感到整个手臂一直到肩膀的痛麻是从未有过且无法承受的,或许并非是我有意识地撒开了苞米杆儿,触电的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脸比那苞米杆儿可能还要绿。
万幸的是那扇窗的电量不是很大或者说是苞米杆儿的水分不多,不然的话,我可能就要白白地牺牲在那儿了。这件事情我至始至终没有跟老师和家长提起过,而那扇窗户为什么会漏电最后我也没搞清楚,不过作为教训,我一定是要记它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