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流氓啊——!”
少女眼眶里的泪珠顿时连成了线,清脆的嗓子险些破了音,显然是惊惧到了极点。
“流氓?”
“哪儿呢?哪儿呢?”
“没有啊!你看见了吗?”
岸上的三人也乱做了一团,开始表演起贼喊抓贼的戏码。
见状,气极,少女满脸愤恨地指着岸上的刘邦三人,错愕地竟忘记了继续叫喊求救。
就在少女开机重启自己的世界观时,依旧是反应最快的曹参最先恢复了正常,掩了掩脸上的尴尬,站在岸边施施然拱手一礼,温和地赔礼道:
“小娘子误慌!我等三人赶路至此,准备洗漱一番,不曾想却是唐突了佳人!望小娘子见谅,我等立即回避!”
说完,他率先转过身去。
他是转身以示回避了,刘邦和夏侯婴则抱起了肩膀不愿动弹,脸上甚至不约而同地挂起了极为欠抽的笑容。
世界观重启失败,水中的少女差点气晕了过去!
“咳咳!差不多得了!”
看不过眼的曹参提醒两人。
那两个明目张胆的登徒子,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脸上写满了委屈和遗憾。
一阵水花轻响,不多时,少女儒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你们三个,转过来吧!”
三人回过身来,本来怒气冲冲的少女,却颇为娇羞地地下了额头。
“你们,你们可是要投宿?”
这话是问三人的,少女的眼神却一直偷偷瞟向最右侧的曹参。
“该死的!又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刘邦见状,顿时在心里骂开了,
“不就是三人中的曹参长得帅了那么一丢丢,气质文雅了那么一丢丢吗?
有什么好娇羞的?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流氓啊!刚刚才偷看了你洗澡的流氓啊!”
说到投宿,夏侯婴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只见他摸了摸早已干瘪的肚子,不由地在一旁连连点头。
刘邦刚想附和,却发现少女的目光宛如两道利剑,直直地朝他们两人刺来!
感觉到后脖颈一阵发凉,刘邦颇有眼力见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内心深处充满了绝望:
“果然!长得丑的才叫流氓!长得帅的应该叫公子,郎君,或者夫君!”
“我等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怎敢打扰小娘子?”
曹参笑得愈发温文尔雅,手里就差摇上一把画了山水的折纸白扇了。
也得亏他还算讲义气,言语里没有把刘邦和夏侯婴忘在脑后。
“不打扰!不打扰!”
小娇娘连连摆手,生怕对方再开口拒绝,
“我家就在那边的山脚,走上两三里就到了。家中只有年迈的老母亲,屋子宽敞地很哩!”
说完,她还大着胆子看了曹参一眼。旋即发现对方的视线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不曾离开,她立马像只受惊的小鹿,脸颊绯红地再次藏起了下巴尖。
盛情难却,曹参含笑点了点头:“这荒山野岭地实在难熬,如此,倒是多谢小娘子了!对了,在下曹参,还未问过小娘子芳名?”
说完又是施施然一礼,看得一旁的刘邦和夏侯婴,差点酸倒了后槽牙。
“奴家,奴家叫小桃!”
听闻这位陌上人如玉的年轻公子总算答应了下来,小娇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抬起头嫣然一笑,随即害羞极了,慌忙跑开几步,开始在前方引路。
看了眼色授魂与地跟在对方身后的曹参,又看了眼饿地直瘪嘴的夏侯婴,刘邦发现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抵得过前面的二十年:
“多么鲜嫩的山桃花啊!怎么就轮不到我来摘一朵呢?”
紧跟着他的夏侯婴似乎听到了他小声的嘀咕,眼中立马放光地问道:“老大,什么桃?哪有桃?快都摘下来尝尝!”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刘邦同学心中的叹息声更甚。
正如少女小桃所言,穿过两里出头的山间小道,一个坐落在山脚下的小巧农家院子,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院子里有四间木头砌成的茅草屋,旁边是只盖了层厚厚屋顶的厨房,厨房外还围了个狭小的鸡圈。
院子里还有条常人膝盖来高的看院土狗,见小桃归来,正摇着尾巴欢快地迎了上来。随即看到了刘邦三人,它立马龇牙咧嘴地发出了低呜声。
“小花乖哦!这是客人,不许胡闹!”
小桃见状连忙蹲下纤细的腰肢,抚了抚土狗小花的毛发,叮嘱道。
安抚完小花,她眉眼处弯着两道月牙儿,将三人引入了厨房,随即奉上烤熟的红薯和洗干净的山果。
“母亲耳背,我去叫一叫,公子稍等片刻!”
小桃的眼里全然没有刘邦两人,只剩下这位明眸皓齿的曹参公子了。
看着曹参微笑颔首,刘邦觉得自己这个发小近二十年来,从未如此人模狗样过!
少女的身影穿过小院,进了里屋。不多时,一道躬身驼背,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晃晃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听闻小女说家中来了客人!山野之中旧未迎客,老身怠慢了,客人莫怪!”
老人家的言语举止里十分客气,显露出不属于一般山野村妇的礼仪。
刘邦三人连连摆手说道“不敢”。
“女儿家家爱漂亮,自去梳洗了。恕老身手脚不利索,客人还请自便!”
见曹参往自己身后望了望,老妇人哑然一笑,开口解释了两句。
曹参闻言讪讪一笑,随即振作精神,与这个谈吐颇不一般的老人家交谈起来。
老妇人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很快,刘邦三人便知晓,他们一家本是泗川郡东林县的大户人家,十几年前为了躲避酷吏的刁难,这才逃到了山中隐居。
闺女小桃年纪尚小,算是自小在这片林子里长大的。
三年前,小桃父亲上山采药不甚跌落山崖,一命呜呼。自此,就只剩下她们孤儿寡母自己过日子了。
不多时,善于言谈的刘邦也插话进来,老妇人也是谈兴很浓。除了一个劲儿只顾着肯红薯的夏侯婴外,一老二少边吃边聊,算是相谈甚欢。
“这么久了?小桃怎么还不出来?”
渐渐地,刘邦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们交谈的时间少说也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说是进屋梳妆打扮的少女小桃,却是久不见人影。
没有打扰还在问询山外情况的老妇人和曹参两人,他悄悄转了转坐姿,将头探出栏杆外,向着另一边的几间茅草屋望去。
入眼,却是黑暗一片!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桃梳妆打扮怎么不点灯?”
心中一紧,刘邦手里啃了半截的红薯不甚掉落在地,顿时沾满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
红薯落地的动静引起了曹参的注意,他见刘邦脸色有异,还以为对方不适应这山里的粗粮,不由地开口问道:
“季哥,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老妇人此时也跟着转过头来,露出询问的目光。
“没,没什么!我很好!”
刘邦不敢去看老妇人的眼睛,连忙摆手回应道。
不等曹参释疑,小桃母亲咧嘴一笑,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发现了吗?不过可惜,太迟了!”
话音一落,刘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费尽气力地扭过头去,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夏侯婴,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早已瘫倒在了椅子上,眼耳口鼻中正缓缓流出一条条,细细的黑血。
“食物,里,有,毒!”
极为不甘在嗓子底,一字一顿地嘶吼完毕,扑通一声,再也支撑不住的刘邦扑倒在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除了狼吞虎咽的夏侯婴,桌上的红薯瓜果,就属他吃得最多了。
吃得最少的曹参,此时也觉得身体里一阵乏力。但他的思维,却变得逐渐清明起来。
“老妖婆!还我兄弟命来!”
只听得他拼尽全力一身大喝,身形作势前扑,就要直奔老妇人而去。但他的脚下却是反方向偷偷用力,整个人不进反退,眼看着腾空而起,就要窜进漆黑一片的院子里,试图远遁。
“汪!”
黑暗的院子中适时传出一声犬吠。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犹如闪电般地快速激射而来,狠狠地撞击在了曹参正欲逃离的身体上。
擦咔!
骨头折裂的声音自半空传来,转眼间曹参吐着泛黑的鲜血倒退而回,随后扑倒在刘邦身旁,整个人变得气若游丝。
“公子此前可是一口一个‘小娘子’叫着,这会儿怎么改‘老妖婆’了呢?”
迎着他极度愤恨的眼神,老妇人竟然松开拐杖,慢慢站直了身子。嗓音更是徒然一变,变得儒糯且娇俏。
看到曹参的眼神由愤恨变成惊恐,“老妇人”掩嘴娇笑两声:“曹公子可真是健忘,白天里才刚刚看光奴家的身子,又问去了奴家的芳名,这会儿怎么扭脸不认人了呢?”
惊骇里透露出一丝恍然,曹参心恨欲死,却被“老妇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哦!奴家明白了!”
只见她做恍然大悟状,随即将干枯的食指,隔着衣物,狠狠地插进自己的胸膛,
“奴家这就换身皮囊,免得公子死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