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接上回,勇哥独自在院子里看月亮,小凤出来给勇哥披上一件衣裳。
小凤欲言又止。
勇哥道:“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你我夫妻,晚上睡一个被窝的,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虽然已经结婚五六年,小凤还是如同少女一般娇羞。
“我想问勇哥,你的字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
勇哥抬头仰望星空,沉默半晌,道:“凤儿,我都不知道该给你怎么讲。”
勇哥心里想起雨界的百年岁月。
“修炼之事,一通百通,触类旁通,我觉得自己从来到京城,在核桃树下练功,有些顿悟了,有很多事,过去不明白,迷迷糊糊过日子,可是忽然某一个瞬间,就像是醍醐灌顶,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小凤听完,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似乎越发不明白。
虽然都是学武之人,可是自己和勇哥相差太远。
大约,高手都是寂寞的。
勇哥看后,接着道:“就比如我过去爱你,却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爱我呢?还是不爱我,我是卑微的。”
小风听着,觉得浑身热了起来。
“而今,我不用问,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想要什么?”
小凤面红,道:“才不信,你说我想要什么?”
勇哥微笑,弯腰抱着凤儿进了屋。
正是花好月圆夜,郎情妾意甜蜜时。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龙书案后,老皇帝还在翻阅奏章。
人生最疲惫的事,莫过于累了一天之后,觉得自己的疲惫毫无意义。
年迈的皇帝,已经忘记了儿时的梦想。
也许他也曾经想像那个有名的大诗人那样,拿着自己的剑,于游历江湖。赏天下美景,品天下美味。
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纵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皇位的驱使下,互相残杀。
所谓的龙子龙孙,皇亲国戚,貌似锦衣玉食,可是他们为此所付出的代价,是一般人无法承受的。
如果可以选,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可是,争来争去,父皇却选择了最为低调的他。
父皇的理由非常简单,你最为宽容善良,从不争斗,你如果继承皇位,你也许会善待你的兄弟姐妹们。
即使身为皇帝,其实他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像普通百姓那样,享受天伦之乐。
世人都说他韬光养晦,心机深沉。
他继任之后,软禁了八贤王。
流放了四哥,六哥,其余各王就藩。
天下之事太平了五年,之后五王爷造反。看上去平乱成功,其实国家遭受重创。父皇给他的不是他想象中的江山,是一个烂摊子。
与其说他是一个皇帝,不如说他是一个裱糊匠人,修理一个破败不堪的顶棚。
他宅心仁厚,施恩于天下百姓。
而庙堂之高,不知江湖之深。
北地侵犯,生灵涂炭,边疆军队不堪一击。
不得不让和叶公主,自己最喜爱的女儿,去和亲。
为此他一也白了头,皇后几乎哭瞎双眼。
怎样的一个帝国,会让国家的重担全部压在一个女孩的肩头。
这都是他的错。
幸好北军侵犯至丽水县,出了一个八品的副将,一人杀退敌军,割下大汗头颅。和叶公主完璧归来,天不亡我天沐。
“陛下,您该早点休息了!”皇帝的思绪被皇后打断。
皇上看了一眼一旁的赵公公。
内侍赵三祥垂手矗立,假装没有看到皇帝陛下的眼睛。
“不是让你把皇后陛下劝回去的吗?”
而赵三祥的意思是,皇上,您要是再这么累下去,怕是要累垮了身体。
他为什么起名赵三祥,其实他本命并不是这个,大凡太监,都是要取一个听上去吉利一点的名字的。
当然,这些话并不需要当着皇后的面说出来,一切都是皇上和赵公公通过气场交流的。
皇上的目光从赵公公身上收回来。
口中道:“这么大一个摊子,我不使点劲,太子以后只会更加辛苦。”
“你我已是年过半百之人,这一路走来,何曾不是命由天定,还是早些歇息吧。”
皇后走到龙书案后,拉着老皇上的手。
皇帝和蔼说道:“我何尝不知道,能够勤政为民,不也是我力所能及的可以为国为民做的事吗?”
两人从御书房走了出来,一路到了皇帝休息的大殿。
待众人退下,两人躺在床上。
皇后道:“陛下早些休息,很多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她想说,让皇帝走出亡国之君的阴影。
那场战争,对一个国君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噩梦。
他从来以为自己治国有方。
可是当北军押境,边防却不堪一击。文臣不能安邦,武将也不能卫国。
这三五年来,他罢免了很多贪官,也解散了很多打不了仗的军队,重修吏治,整顿军务。
一切逐渐有了起色。
而庙堂之上却暗波汹涌。
皇帝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终究不是一个好皇帝啊,我努力去做吧,我要当一个合格的父亲。睡吧,明天让黄公公把王大勇叫来,我让群臣和他亲近亲近,三日后大宴群臣,也让和叶出来走走,高兴高兴。”
皇后听后紧紧抱住皇帝。
一夜无书。
次日,勇哥照旧去王家学堂里做自己的孩子王。他在几间学堂旁的矮房里给自己手持出一间休息室来,窗外就是那一排老槐树,随着肃肃秋风,黄叶飘落,他靠在卧榻上,手里拿着早上出门时小凤给她装的一个橘子,那橘子入口,酸甜刚刚好,非常开胃,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刚刚沏好的热茶,徐徐冒着热气。那阳光是从东边照过来的,树顶上镶上了金边,屋子里多少显得冷清。勇哥站起身,把一片橘子皮泡在茶水里,又回到卧榻上,懒洋洋地看着外面,发呆去了。
老板娘潘小风倒是没有闲着,一早把孩子交给了春桃和夏树两个丫头,就去万福绸布庄照顾生意去了,什么进货出货,衣服款式样式搭配,如何入时,今年流行的样式,总是能照顾的那么头头是道。
黄公公去了府上,结果没见着人,扑了个空。
管家张忠对黄公公道:“今个儿都不在家,黄公公的圣旨是找王将军,还是潘小姐呢?”
“怎么,他二人还不在一个地方?”没找着人,多少有些丧。
“王将军可能去了学堂,在西边,潘小姐可能去了绸布庄,在东边。”
“去西边。”
他右手还高举着圣旨,对张忠没好气道。
“快带路!”
张忠在前,黄公公在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学堂外。
隔着老远,就听到了朗朗读书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到了小屋外,黄公公高喊,圣旨到!
大勇没有反应过来。
“王将军,圣旨!”
张忠的头伸进窗户对发呆的王大勇道。
勇哥这才翻身起来,连鞋子都没有来得及传冲到屋外,跪地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公公道:“王将军接旨,三日之后,金銮殿大宴群臣,你也参加,接旨!”
勇哥双手接圣旨。
“公公辛苦!”
“我不辛苦,还是你们这些大人物辛苦!”
“折杀小人,小人算是哪门子的大人物。”
“你伴学堂的事,皇帝陛下已经知道了,还甚为欢喜,说是要让翰林苑的翰林们轮流来给孩子们讲学的。”
“武皇圣明!”
勇哥赶忙对皇宫方向作揖道。
“只是大宴群臣,叫我去有什么说法呢?”
“王将军,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黄公公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王大勇。
一阵风过,黄叶落得更紧。
“快到霜降节气,要变天了。”
大勇自言自语道。
黄公公立马瞪着王大勇,不知他要说出什么言语,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