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北初穿越来的前一天,凤吟国与凯蓝帝国交界处的边境大牢里。
牢狱常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死亡的味道。
这座边境大牢里通常关押着国家机密重犯,基本每天都会有犯人被秘密处死,随后扔到不远处的万兽密林里被魔兽当作盘中餐。
而今天,这里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犯人。
黑暗潮湿的地牢深处,沾满血迹的铁索偶尔发出碰撞的声音。这些铁索密密麻麻围成一个圆形,且微微发光,是被注入了空间之力,来防止里面的人逃离。
此时被禁锢在这里的一位男子正闭目修神。他的身形高大,脸庞棱角分明,成熟俊美的长相和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身上染血的战服让他有些嫌弃地蹙眉,随后也是无奈一笑而过。
在这阴沉可怖的暗牢中,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无数的杀人狂魔也曾在这里哭泣叫嚷,而这个男子,竟是丝毫的不惧,仿佛只是在一处人家做客歇息一般。
“咯吱”一声,铁门开启,打破了牢狱寻常声音的循环。
华丽昂贵的靴子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都与普通鞋不一样。
“呵,哪怕是最肮脏的囚牢,你也依旧是这番嘴脸。”蓝侑走到男子面前,清秀却有着几分阴郁的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男子在铁索包围中盘坐着,一直闭着双目终于缓缓睁开,神秘魅惑的琥珀色双眸清晰地映出了面前的人。
男子微微张嘴,用平静清冷的语气说道:“蓝侑,我是你父亲。”
“呵,父亲?蓝无,你未免太高高在上了吧。”蓝侑似是在听笑话一般,“在偌大的皇宫中,谁会认为我是你的孩子?连那些最下贱的奴仆都知道,我不过是你孤独寂寥时带回来玩弄的一只狗罢了!”
蓝侑眼中含恨,身体也随着心情颤动着。
“虽有皇子之名,却无皇子应有的东西。”蓝侑仰头望着上方石头做成的天花板,回忆着过去,“你一直在边境打仗,享受着那种厮杀的快感。他们都说你是为了忘记一个人。所以我被那些贱奴欺负、羞辱多年的时候,你根本就看不见,听不到!你也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
“蓝无,既然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为什么当初要把我带回来,为什么不让我被他们打死?为什么给我希望,却又再次把我推入黑暗?为什么!?”
蓝侑吼叫着,质问着,仿佛要把这些年来的所有屈辱和不堪都发泄出来,也仿佛,是在给蓝无选择的机会。
蓝无静默了一会,依旧毫无感情波动地说出了原因。
“你当时的眼睛,很像她。”
蓝侑听到,怔在了原地。
“后来,就慢慢不像了。”蓝无又一次补刀。
“……”蓝侑一脸的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哈哈……”半晌,似是接受了这样的现实,蓝侑苦笑着将头转到一边,“原来,我一直都只是一个不合格的替代品,一个笑话而已。”
“我被人欺负的时候第一次见你,你那时就像传说中的神一样,清冷神秘,不似凡间之人。你把我一个人丢到皇宫里,开始还常常过来教习我本领,后来渐渐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战事繁忙,也以为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拼了命地日夜学习修炼,只是为了有一天见你时可以得到你的一个笑容、一句赞赏。可当我终于见到你的时候,你竟冷漠到像是不认识我,没有笑容,没有赞赏,只有死寂的眼神和无穷的背影。哼,那些狗腿也最会看事,见我失宠,纷纷欺我、辱我,他们也知道,你根本就不会关心这些,哪怕我死了,你也只会冷漠地下令葬了我,连一滴鳄鱼眼泪也不会流!”
蓝无盘坐在铁索网中,听着、看着,眼睛里除去一汪平静的死水,再没有其他。
毕竟,在那个让他产生感情的人离去之后,世间万物,从此再无差别。
“呵,罢了,罢了。我知道,你看着像神,其实只是披着外皮的魔鬼,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蓝侑无奈地笑了,“这么些年,终于要跟我的恨来个了结了,真教人激动啊。”
“在此之前,还要找你借点东西。”蓝侑恢复了阴郁的神情,身体散发出一层紫黑色的浓雾。……
“……你在修习禁咒。”蓝无望着他名义上的儿子,冷漠说着,“看来皇宫里那些老师没把你教好。”
“呵,蓝无,现在开始关心我了吗?似乎是有些晚了。”蓝侑控制紫黑色的浓雾注进蓝无体内。
“你身体里的二十一幽魂,我要了!!”蓝侑加大了禁咒的力量,脸上开始显出疯狂,“没有了它们,我可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折磨你,哈哈哈哈……”
蓝无由于之前被蓝侑的手下暗算,身体的力量被压制过半,体内的二十一幽魂也陷入了沉睡无法进行沟通。现在的他,只能强制承受禁咒带来的无穷压力。
“呃……”蓝无终于皱眉,一抹血丝从嘴角流出。
“别挣扎了,凭你现在的级别,是赢不过我的。”蓝侑邪笑着将禁咒完全融入蓝无的身体里,让它们在他的体内四处乱窜搜寻。
禁咒在体内的痛苦,是教人生不如死的,纵是坚韧如蓝无,也是身形颤抖,大汗淋漓。
“找到了!”蓝侑眯起眼睛,伸手做出拉拽的动作,二十一幽魂就这样缓缓地从蓝无头上出来。
“噗——”蓝无感觉到与二十一幽魂的联系一个个被切断,契约反噬让他吐出了一口血。
“二十一幽魂,是我的了!”蓝侑的眼睛死死盯着在蓝无头上漂浮着的灵魂体,“有了它们,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凯蓝大帝!!”
蓝侑收起禁咒之力,改用白色的空间之力试图与二十一幽魂契约。
然而二十一幽魂怎会轻易与人结约,折腾一番后,九个幽魂被蓝侑收入囊中,其余十二个四散而去,不见了踪影。
“可恶!”蓝侑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额头上满是汗渍。
不过当他看到铁锁交错间那个有些狼狈的男子,还是心情好地勾起了嘴角。
“今日,就是你活着的最后一天了,好好享受吧。”
轻飘飘留下一句话,铁门再次开启又关上。
地牢又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或许,真的可以解脱了吧。
铁索里的男子竟是笑了。
他不关心凯蓝帝国最终是谁的,也不关心蓝侑的禁咒是哪里学来的,甚至也不关心自己体内正在火烧的疼痛感。
他唯一关心的人和事,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消失远去了。
就在蓝无准备放下多年的积压,摆正姿势盘坐着,闭目进入多年来都不曾有过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的舒服的梦乡时,一颗蓝色的流星正急速向地牢的方向刺来,越来越近,透过狭小的地牢窗口,光芒照耀到了蓝无的身上。
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蓝无在满身蓝光下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冷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的神情,随后,他的嘴角微起,眼眸中盈满了温情,如果这是有人看见他的这番表情,定会以为他是某位柔情的下凡仙人,使人向往着迷。
“曦儿,你来了。”蓝无望着小小的地牢窗口,言语中充满温柔。
“轰”的一声,一个房间大小的流星陨石便砸到了整座边境大牢,无数罪犯和看守人被压死,唯有蓝无这间,只砸中了一半。
陨石正好停在蓝无面前,轻轻碰到了铁索,铁索上的空间之力瞬间消失,像普通锁链一样无力地摔到了地上。
“你每次都会赶来保护我。”蓝无温和地笑着,站起身来,用白皙修长的手掌抚摸着土黑色的陨石。
这时,陨石中有能量传来,直冲冲注入了蓝无的体内,将蓝无原本倒退到宗级二层的能力冲到了王级九层,还顺便将蓝无的内伤治好了。
蓝无怔了一下,又无奈又宠溺地自言自语:“你啊,转世了还不忘先助我……”
“这一世,换我来保护你。”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蓝无用空间易容术换了一张普通的大众脸,毫不犹豫地朝着万兽密林后方的凤吟国走去。
当天晚上,边境大牢。
蓝侑看着被陨石砸到只剩残砖片瓦的边境大牢,又听到手下汇报说困住蓝无的锁链正在陨石旁边,并且上面的空间之力已经消失,他的脸露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一定不能让他逃了,他现在的能力只有宗级,朝万兽密林走不了多远。你领一队进万兽密林搜,再命一队在周边村落搜。传令下去,各沿边城市严查入城人员,有嫌疑者立即通报。”
“是!”
士兵们各行其职,留下蓝侑望着巨大的陨石咬牙切齿,担心焦虑。
纠结了一会,蓝侑终是掏出了空间戒指里的传讯密牌,声音有些发抖地冲着密牌说道:“主上,蓝无……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