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论语》
————
葬七眼里流出的泪没有用手去擦掉,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淌过嘴角,落在地上。
他哭不是因为窦伊穆揣在他小腹的那一脚。
他是恨他自己为什么如此少不更事。
他是恨他自己没有见到凌风最后一眼。
他知道此生再难见到凌风一时悲愤交加,想着凌风之前的点点滴滴,心里发痛如被人用刀绞。
他趴在地上脸上一半红一半黑,红的是被窦伊穆打出来的,黑的是在地上蹭的,黑的那一半有一道,是泪水凿出来的一条道——这道上刻着懊悔!
葬七与其说是与人打架不如说是被人打了一架,全程到了最后只是挨揍。不过在挨揍的过程中,他突然明白了凌风的苦心,凌风以一人之力挡住枯炼逆贼不单单只是为了他一人,更是为了洗刷葬者的罪名,也是为了大唐日后的繁盛。
所以,他不能回头只能往前走,只能咬着牙往前走。心里的苦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加重,到了那个时候他在好好地哭一场。
他决定他要继续往前走!
瘫坐在地上的窦伊穆猜到了事情的开头,却没猜到事情的结尾。他自以为他已经很懂皇帝的内心,却没想到与他所想的是千差万别!
如今,这趟浑水他是不得不淌,说破大天去他也只是为人臣子,只要领了君命即使豁出性命他也得去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死则视为不忠!
父要儿亡,儿不得不亡,不亡则视为不孝!
窦伊穆也属豁达之人想通一点其余自然通达,淌了这条浑水那就一路走下去,管他最后是个什么结局!即使是要掉脑袋他也认了!
只要将此事做好,他皇帝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自己不成?
窦伊穆重振精神。
葬七坐起来。
二人相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取舍之意,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子均是哈哈一笑——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窦伊穆搀扶着葬七站起,面带歉意道:“葬七兄,凌大叔一事,窦某属实无奈,若非当时情况紧急,窦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葬七拍了拍窦伊穆的肩膀说道:“我知道,只是刚才一时气急,让怒火冲昏了头脑才做出此等不理智的举动!我也明白老爹为保全我性命之举。”葬七说道凌风,脸色一暗。
窦伊穆见葬七许是念起了凌风,赶忙劝慰道:“葬七兄,凌大叔的安危我看不一定就是你我想象的那样。”
“此话怎讲?”葬七眼里闪出一丝希冀。
窦伊穆与葬七坐在了树墩上。
“依我来看,凌大叔虽不至于能胜过枯炼逆贼全部人,但是枯炼逆贼想要擒杀凌大叔还是有些难度的。凭着昨日我观凌大叔和你的比试,发现凌大叔还是对你稍稍留手了。要是凌大叔用他的成名武器单月青龙戟,即使你用上你的三刀,你的胜算依旧不足五成。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就算是我与凌大叔交手,只怕也撑不过四五个会合。
而那些枯炼逆贼能胜过凌大叔的又有几人,恐怕那些臭鱼烂虾也不敌凌大叔的一戟之威,恐是多费些时辰罢了。而且枯炼逆贼的首要目标是你我二人,想来不可能在凌大叔身上费多大功夫。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可别忘了,凌大叔可是被当今皇帝亲自敕封为神勇太保这个名号的。
那些臭鱼烂虾怎是凌大叔的对手,所以我想凌大叔无大碍。”
窦伊穆说这些也只是暂时的安慰之语。
“希望如此吧!不过我还真未见老爹败过!”
“那便是了,凌大叔再不济跑总是会跑掉的。所以,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上路,脱离枯炼逆贼的追剿,也好让凌大叔安心。”
“好!”
葬七站起身来遥望凌风所在的方向,突然屈膝跪拜在地,左手按着右手支撑在地,手在膝前,头在手后,缓缓叩首在地,稽留多时。
“老爹!莫怪孩儿不孝,孩儿身兼重任不能陪老爹抵御贼寇!”
葬七说完“咚咚咚”朝着地上猛叩了三次首。
葬七站起身往前走了三步屈膝跪拜在地,左手按着右手支撑在地,手在膝前,头在手后,缓缓叩首在地,稽留多时。
“老爹!此生若有机会,孩儿定侍奉老爹与膝前!”
葬七说完“咚咚咚”朝着地上叩了三次首。
葬七站起身再次往前走了三步屈膝跪拜在地,左手按着右手支撑在地,手在膝前,头在手后,缓缓叩首在地,稽留多时。
“老爹!孩儿此去路途遥远恐再无相见之日,到时候还请老爹勿挂念不孝孩儿!”
葬七说完“咚咚咚”再次朝着地上叩了三次首。
说完最后一句话葬七泪如泉涌。三跪九叩天、地、君、亲、师。一跪三叩还养育之恩,二跪六叩报救命之情,三跪九叩诉体内之魂灵。
——情,命,魂三者俱在才是为人之道,忠恕之道!
窦伊穆站在一旁屈膝跪地缓缓叩首!
“凌大叔,小子窦伊穆在此谢过您舍身救命之恩……”
凉风飒飒,本是鸟鸣声声地林间一时竟让静谧一片,找不出第二种声音,连风声也吹的无声无息。
白云悠悠过千古,
乱世人间已数年。
惘世全做清白梦,
谁道天下悲伶人。
葬七和窦伊穆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偶然遇见了一条蜿蜒的小溪。
他们二人看着对方的脸又是泪痕又是尘土,便相跟着去小溪边洗脸。
他们二人刚来到小溪边,便听见小溪对面的林间传来隐约的打斗声!二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上半身赤裸地汉子满身是血迹的从小溪对面的河岸中爬了出来,这人脸上沾满了血迹当他看见在溪边的葬七和窦伊穆二人时,伸出手想要叫喊,“救……命……救!”
但是被很快从林间冲出来的一人持刀捅进了腹部,流血而死。
持刀这人不巧看见了正要洗脸的葬七和窦伊穆,忽然用刀指着二人恶狠狠道:“虎头山办事,识相的赶快滚,要不然小命让你们交代在这儿!”
葬七和窦伊穆脸也没洗看着持刀这厮。
“窦兄,上次对咱们说话的这种人结果怎么样了!”
窦伊穆沉思片刻,摊了摊手说道:“窦某记忆欠佳,忘了!”
“窦兄日理万机,这些小事记不得也是应该的!不如,就让我给你提个醒?”
“正有此意!”
山贼眼看唬不住葬七和窦伊穆二人,加上又是刚杀了一人,心中杀意正盛,骂道:“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纳命来!”
山贼持刀朝着他们二人冲了过来。
窦伊穆赞道:“这贼人出口成章,不错不错。”
葬七说道:“老子让他后悔长了一张嘴!”
葬七渡到溪水中央,山贼正好也冲到了葬七面前,手中的刀直直劈下。
葬七一个转身躲过山贼的直劈,接着一脚踢向山贼的下体。
嘭!
“啊!!!”
山贼瞬间没了刚才的傲气,扔了手中的刀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下体不断惨叫!
“啊!!!啊!!!痛死我了!”
啪!
葬七抓着山贼的头发,一巴掌扇在了山贼的脸上。
“龙虎山是吧!”
山贼一口血水喷出,脑袋发蒙!
啪!
葬七又是一巴掌!
“要我们的命是吧!”
山贼此时浑浑噩噩,一脚两巴掌早已将他打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年。
忽然,从树林里窜出了十几个大汉,许是听见被葬七所伤的这人的叫喊。为首的林虎右手拿大环刀左手提溜着一个女子,咆哮着:“是谁伤我虎头山的兄弟!”
接着林虎便看见了抓着自己兄弟头发的葬七和站在溪边的窦伊穆。
葬七也是瞬间看见了林虎和他手中提留着的女子。
当他看见女子的瞬间,不觉脱口而出:“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