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林眠一直想着刚刚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她这个人很爱玩,家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管她,以至于,有时候她都常常认为自己是一个孤儿。
从生活在云坞的第一年里,只要有人想要亲近她,小到街坊邻居,大到菜市场老板,就会有人不断的、一直的、时刻的,在提醒着她的身份——
“她爸是个长年的赌徒,你可得小心点了,这种人家的孩子,教养能好到哪里去啊?”
“赌徒的女儿呀?哟,真是活久见,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小孩儿,可别被她这个无辜的样子害了,就…上路街那个卖猪肉的人家知道吗?没错,就是小艾他们一家……”
“是啊,在我们这一带,哪个人不认识他们老李家啊?”
“哎,不得了了,认识这闺女的爹后啊,老李欠了一屁股债哟,那惨的,他老婆都跳楼死了!”
“……”
每逢这时,她的外婆就会用她那带茧的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告诉她他们都是骗人的,叫她不用听。
想到这里,林眠心里叹了口气,或许那时,就只有外婆一个人爱她了。
第二年,她的妈妈去世,在她妈妈即将下葬时,去外省的林谷诠突然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那个女人对她一点也不好,明面上笑着对她说,不用急着喊她妈妈,叫她严阿姨就好。可是私下里,她又拿着她要去学校的生活费,告诉她不喊她妈妈的话,她就不给她生活费了。
记得有一次,她只不过是忘了家里多了一个弟弟,只买了一根香肠,继母就当街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说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那时,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吧。所有的人,都巴不得天天看上这么一出好戏。
所以,无可厚非,她的伤疤,再一次地成了街坊邻居,甚至于七大姑八大姨们的下酒菜。
这件事情之后,林谷诠病重,她无可奈何,只好打了一份工作,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在林宜修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其实她有想过答应他,想告诉他,她也喜欢他,和他一样。
可是事实告诉她,不行!
她不能这么自私,她不想让他知道她有着欠银行几千万债的老爸,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有着超级磨人恶心的继母,还有……她自己。
她至始至终都觉得,没有哪个人能完完全全的了解她,看光她阴暗性的一面,她这看似什么都不关心的外表下,藏着的只是内心深处的偏激和歇斯底里。
时隔两年,她和林宜修再次碰面,她本以为过了两年,他就会逐渐淡忘掉这件事。
可是,事情好像和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没有忘记。
他也……
还喜欢她。
这时,她突然想起网上很火的一句话——
我好像不懂什么叫喜欢,可是我还是想走向你。
喜欢……
她指尖不自觉碰触着衣角,有点迟疑。
会是喜欢吗?
还是一时的新鲜感呢?
她不知道。
她从来就不知道林宜修在想些什么。
包括——
喜欢她这件事。
爱一个人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爱的还是她这样的人……
一瞬间,林眠的思想混乱,脑中乱成了一锅粥。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口袋中的手机在“嗡嗡”响着。
赵亦橙抬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欸欸……”
林眠回过神来,看着她面前摆动的手,问道,“干嘛?”
她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指了指她攥着的手机,“手机响了。”
“哦。”顿了顿,她补充道,“谢谢。”
于是抬手,看了眼备注,愣了下,片刻,滑下接听,清冷的“喂”了一声。
电话里头传来玻璃摔地的声音,小孩的哭声、还有女人的求饶声——
“妈妈……”
“我错了!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求你了!就当为了这个家行吗!”看着儿子被男人打着,女人突然撕心裂肺地叫道。
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里没人继续说话,惶恐还有其他事要发生,她拧眉,小心翼翼地问道,“黎兰?”
“啪!”
“啊——”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和尖叫声回应了她。
她按了免提,苏盏和赵亦橙两人都能听见发生了什么。
一个“啪嗒”的细碎声音传出,是手机掉落的声音。正当林眠想继续录音时,电话那头再次没了声音。
几人相视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等了一会,就在她们以为不会有声音传出,准备挂断时,突然一道粗犷的男声响起,三个人身体下意识绷住:
“喂,是林助理吗?”
听声音是个好人,林眠松了口气,“对,是我……”
“林助理,你快救救我姐姐吧!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