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下意识看向陈幸白,他朝大爷笑了笑,“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哎,这样。”大爷点点头,“这几天都没见你来找我们几个老头子下棋,还以为你是有了女朋友要陪。”他说到这里微微压低了声音,“我看这个小姑娘就很好嘛,长得多俊呐,气质也好,跟你站一起可配了。”
陈幸白无奈道:“她有男朋友了。”
宋青一脸懵地眨了眨眼,随后对上大爷的视线,立即转为不好意思的神情。
“那真是太可惜了。”大爷叹道。
陈幸白趁机道:“我们还有点事,得先走了,等晚点回来再找您下棋。”
“好,好。”大爷道。
陈幸白带着宋青出了小区。
到了路上,宋青问:“等等,我什么时候就有男朋友了?”
陈幸白抬了抬手臂,“先松开。”
“我不,”宋青反而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了吗?”
“那我说你有男朋友你就有了?”陈幸白淡淡道。
宋青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有。”
“我们去哪儿?”她很快转移了话题。
“上山。”
宋青喜道:“藏宝的山?”
“普通的山。”陈幸白道。
“去干什么?”宋青不解。
“拍照。”陈幸白走向围墙阴影处。
“你要不要这么惜字如金啊,等等,你往哪儿走呢?我……我可是正经修士。”宋青还扯着他的手臂,跟着他一起到了树荫下。
周围行人不多,这个地方被围墙和树木遮挡,在里面站着的话,外面的人很难瞧见。
“你不是想知道我用什么法器吗?”陈幸白没理会她的胡说八道,轻声问。
“想啊!”宋青激动道。
终于……
一定是刀仙!
两枚光点浮在陈幸白身前,随后逐渐拉长,光芒褪去,两柄轻薄锋利的长剑出现在眼前。
剑仙?
宋青心情有点复杂,虽然剑仙是很帅的,但她总觉得,陈幸白这样长相狂野的人,应该会用霸道一点的仙器才是。
她仔细观察着两柄剑,只见两剑整体稍显素净,唯剑柄处各镶嵌了一颗宝石,一为淡青,一为莹白,其余各处皆一模一样。剑身流畅,从剑脊到剑锋寒芒潋滟,即便是不识货的,也能一眼看出此物的珍贵之处。
“双剑?”
陈幸白淡淡应了一声。
两柄剑清鸣一声,声音交叠,剑身也互相吸引,融为了一体,两颗宝石则各占半壁江山。
“走吧。”陈幸白遮掩住身形,踏上长剑,飞天而起。
宋青愣了一下,连忙唤出断舍离跟上,“你不让我跟你一起坐飞剑啊?你有两柄呢!”
陈幸白睨了她一眼,见她稳稳地跟在自己身后,才将视线放在前方,“现在只有一柄了。”
宋青被噎了一句,也不着恼,驾驶着断舍离在他前后左右飘来飘去,好奇地问:“你的飞剑叫什么?”
陈幸白原本不想理她,但无奈她不住地问,仗着八卦盘地方宽敞,就差没凑到他鼻尖了。他皱起眉飞得离她远点才道:“元亨、利贞。”
“占辞?”宋青吃了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脚下的剑,“生长与坚持,倒是很好的寓意。”
陈幸白没接话,冲势渐缓,并持续下降,宋青跟着他一起落到了半山腰一处树荫遮蔽的小道旁。
“就是这儿?”宋青四处看了看,他们飞得并不快,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这座山,显然还在谷城的地界。而此处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倒是散步的好去处。
两人收起各自的法器,周身如来时一样,衣发丝毫不乱。
“你拍照干什么呀?”宋青凑到陈幸白身边问,见他只是平静地瞥了她一眼,宋青腆着脸解释,“我想多了解了解你嘛。”
陈幸白叹了口气,“我在人间的工作是自由摄影师。”
宋青点点头,还待再问,忽然停下。
“有人来了。”
“有鬼气。”
两人同时开口。
山间小道由较平坦的不规则石板铺成,杂草从缝隙里肆意生长,被踩得零零落落。
充满朝气的女声从后方不远处隐约传来。
“鬼气是从短头发的姑娘身上散出来的。”宋青说。
明明人还未至,两人却看得清楚。
“走吧。”陈幸白往上行去。
“不看看她们的情况啊?”
“跟我们有关系吗?”
宋青原本想说解决不安定事件是修士的责任,但听他说到“我们”,顿时闭口不言,美滋滋地跟上了。
两人脚步轻快,登顶也不过片刻。路上还遇见过几个下山的人,和一对儿满眼困倦的情侣,山顶上却没有一个人。
陈幸白唤出一台摄像机,镜头连闪。
宋青还以为他之前的说辞是敷衍自己,眼见他真的在本本分分地拍风景,不禁觉得泄气。
陈幸白将镜头对准一块独自耸立的巨石上,眼前突然闯进一道秀丽的身影,他将相机移开,那道身影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一张脸蓦然在他眼前放大,宋青巧笑倩兮,“都拍了那么多风景了,有什么意思,拍我呗。”
山顶没人,行事也无需顾忌。
宋青往后退两步,轻盈地转身跃到山头最高的石上,那块石头仅有一小块凹凸不平的落脚处,她却站得闲适。风起云动,她的裙摆飞扬,肩上锋薄的竹叶也仿佛要跟着透衣而出,但她细长的眉眼、柔和的笑意却生生压住了这份清冽,好像天地都受她的影响温柔起来。
陈幸白心中一动,手指轻轻划过相机边缘,终于朝着她的方向抬起。
一张胶片实实在在地记录下这一刻。
宋青回到他身边,凑到相机前看,“拍得怎么样?”
陈幸白手一松,相机凭空消失,想是被他收回空间里了。
“哎——”
宋青眼睁睁看着他转身下山,愣在原地,没好气地自语:“这什么狗屁性格?初见时的好说话都是装的?就算是客套也好啊。”
她抱怨了两句,心里骂了几遍,还是跟上了。
两人没有再飞行,沿着来时的小道往下走。
来时有一段险路,一边是阶梯,没修护栏,另一边就是乱石嶙峋的长坑,偏偏最上方拱出来的地方横着一方厚厚的石台。这样的地方,是很难上去的,因为危险,也很少有人去爬。
只是,叫两人驻足的却不只是此时台上站着三个人。两个女孩子一个留着及腰长发,穿着水蓝色长裙、披着外套,另一个则是短发,穿衬衫加背带裤。在她们对面,是一张木桌,上面放着一些糊弄人的经书和竹签竹筒等零七八碎的东西,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他身材高瘦,道袍平整熨帖,头上挽了个髻,插着一根木簪,长相俊秀,倒有几分清逸风韵。
“那个短头发的……就是先前咱们上山差点遇见的姑娘。”宋青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语病,目光一转,审视地瞧着台上唯一的男人,“那摆摊的小子,身上倒是有些道行的,只是太浅了。”
“对付鬼气够了。”陈幸白道。
“也是,一团鬼气而已。”宋青点头,“让我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手指连动,掐了个诀,三人的对话顿时清清楚楚传到耳边。
陈幸白淡淡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不再说离开,静静地站在原地。
年轻道人看着桌上的几枚铜钱,眉头越皱越紧,轻声道:“来兑之凶,位不当也。”
宋青“哦”了一声,眼睛里八卦的光彩呼之欲出,“这小姑娘感情问题很大啊,她是劈腿还是当小三?”
“你不知道?”陈幸白搭了一句话。
宋青下意识想白他一眼,目光触到他的时候才想起来他的身份,连忙使劲儿眨了眨,又转回台上,“只是一句爻辞,哪里能解释地这么清楚,又不是我算。”
此时年轻道人也出声了,他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才说道,“这位姑娘,你最近是否在感情一途,颇为不顺?甚至……牵涉到了血光之灾?”
那短发姑娘脊背一僵,吞吞吐吐道:“我……我没有,只是,是……”
“胡说,鬼气可是牢牢黏在她身上的。”宋青从来不是个安静的听众,一边看,一边不住地评论。
好在山上树多,两人站的位置刚好被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挡住,不至于轻易被发现。
年轻道人显然也不信,冷静道:“你是否偶尔会觉得周身发冷,无论穿多厚的衣服都没用,因为那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而夜晚更甚?你是否不经意间能看到原本不该在你身边出现的人?你是否……”
“不要说了!”短发姑娘声音骤大,连她身边的长发姑娘也吓了一跳,随即埋怨道:“瞧你长的挺帅的,怎么这样吓人啊,满口胡说,神神鬼鬼的,世界上哪有这种东西!要是有,我还真想见见呢!”
宋青叹息道:“幸存者偏差啊,就算不信,起码也应该保持敬畏,我也真想看看她见鬼后的反应。”
“等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陈幸白道:“不知者不畏,这样的人很多。”
“大师能帮我祛除掉……那,那东西吗?”短发姑娘艰难地说。
长发姑娘立即惊讶地睁大眼,“伊衣,你还真信这个骗子啊?你听他说的都是什么?你就是压力太……”
“好了,”伊衣打断她,神情疲惫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有分寸。”又对年轻道人说:“大师有办法吗?只要大师肯帮我,无论花多少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能接受!”
“我可以试着帮你祛除,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必须要找出根源才行。如果你真的想完全解决这件事,那么,你对我就不能有丝毫隐瞒。”年轻道人说到自己的专业时,语气认真,凛然地让人信服。
伊衣犹豫一下,点了点头。
“你准备一下,现在就开始。”年轻道人从木桌后走出来,站到伊衣面前。
“现在?”伊衣有些不安。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深呼吸几口气,握紧拳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