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此完美的机器、绝妙的计划、琼斯船长选出来的工人技术娴熟,再加上他自己是一个极好的管理者,我们的成功是极为显著的。第一个月我们就盈利11000美元,这是创纪录的。我们的会计体系也如此值得称道,它帮助我们算出了盈利的确切的数目。从我们的铁厂的经验中,我们了解到一个确切的账目制度意味着什么。在生产过程中,原料从一个部门转移到另一个部门,都有员工进行核对,没有比这种做法更能提高利润的了。
良好的开端预示着光明的前景,我开始考虑去休假了。一直渴望的环球旅行也终于可以实现了。我和J.W.范德沃特先生(范迪)于1879年秋天出发。我随身带了几个笔记本,每天用铅笔记下一些东西,从没想过要把它们编成书出版。但是我想,也许我可以把它们复印几份,在私人的圈子中传阅。一个人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言论变成铅字,印成了书,其感觉绝对美妙无比。当那一大包书从印刷厂送到我手中时,我又重读了一遍,看它是否值得我作为礼物送给朋友们。后来,我得出了结论:总的来说,我最好把它们赠送给别人阅读,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评论。
作为一本专门为朋友设计的书的作者,当然无须担心听到什么刻薄的反响,但我仍摆脱不了患得患失的心情,还是盼着得到赞扬。朋友们的反应超出了我的预期,他们确实很喜欢这本书,至少有部分评价是发自他们内心的,这让我非常满意—每位作者都倾向于相信甜美的言辞。费城的大银行家—安东尼德雷塞尔来信抱怨说,我剥夺了他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一开始读它便不忍放下,直到凌晨两点,满身疲惫的时候,才把它读完。这样的信我收到了好几封。我记得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亨廷顿先生,有天早上见到我并说,他要好好地夸我一番。
“为什么呢?”我问。
“哦,我把你的书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读完了。”
“嗨,”我说,“这并没有什么啊,我其他的朋友也都是那样。”
“是的,但是也许你的朋友没有一个是像我这样的。除了我的账本之外,这几年我没有读过一本书。一开始,我也并不想读你的书,但当我一拿起,我就放不下了。5年了,能让我从头看到尾的只有我的账本。”
对于朋友们的话,我不敢全信。但是,有些书从我的朋友们手中流传出去,也得到了其他人的喜爱,这使我着实陶陶然地过了好几个月。我相信他们的话并非谄媚,越来越多的人向我索书,因此,我不得不又加印了几次。报纸上也发表了相关的评论文章和精选摘要。于是,便有出版商要求将它出版,以满足市场需求,就这样,《环游世界》公开出版,而我,最终也成为了一个作家。
这次环球旅行给我开启了一条新的地平线,也很快地改变了我的思维观念。当时正是斯宾塞和达尔文的学说达到顶峰,广为流行的时候。对他们的作品,我有着极大的兴趣。我开始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待人类生活中的不同阶段。在中国,我阅读孔子;在印度,佛家和印度教的经典也被列入我的书目;在孟买,我从帕西人中学习了解拜火教。这次旅行的收获之一是让我得到了某种精神上的宁静。以前那儿一片混乱,而现在却秩序井然了。我的头脑得到了休息。最后,我明白了一个人生真谛,基督有云,“天国就在你心中”,我对这句话有了全新的解释:并非未来,也不是过去,只有现在才是我们的天堂。此刻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责任,都需要我们富有耐心的努力,一旦僭越,便只会得到毫无结果的虚无。
那些伴我长大的宗教理论,斯维登伯格教派留给我的所有印象现在都不再对我产生影响,再也不能左右我的思维了。我发现没有一个民族的信仰是真理,尽管这种信仰被视为神灵的启示。也没有一个民族会那么愚昧落后,信仰中尽是谬误。每一个民族都有其伟大的导师,佛陀是一个,孔子是一个,琐罗亚斯德是一个,基督是一个。我发现所有的这些导师在伦理学上的教义都极为相似。所以,我打算引用《马太福音》中的话—我总是很骄傲地拿它来称颂朋友:
孩子们,那不可见的神力,是谁的眼睛?永远陪伴着人类,轻蔑地看着没有宗教的地方。这个人已然找到。不能说出他的意志有多么柔弱,不能像雨水一样滋润干渴的心田,他也没有哭到双眼凹陷。这个连自己都为之厌烦的人,你定将重生。
即便要作出极大的牺牲,一个人如果可以环游世界的话,那他也应该这么做。与周游世界相比,其他形式的旅行就显得不彻底、不完整,只能给我们留下一种局部的、模糊的印象。当你的环球旅行结束时,在归来的途中,你会觉得你看到了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当然只是泛泛而言),在这个对称的整体的某一部分中,你会看到,人类都在与命运进行抗争,最终都走向一个特定的结局。
一个环球旅行者,如果对东方经典进行研究,将会有很大的收获。他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每个国家的人都认为他们自己的宗教是最好的,他们的家园是最棒的,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草窝”。
在《环游世界》一书中有两段描写也许能说明这一点,不妨援引一下:
在新加坡附近,我看到人们正忙着干活,孩子们光着身子,四处跑动;他们的父母穿着平常的、松垮的旧衣服。我们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我们让导游去跟他们说,我们来自另外的一个国家,在那里这个季节池塘的水会结冰(我们面前有一个池塘),我们可以直接从冰上走过,有时候冰结得非常的厚,马—甚至马车都可以从宽阔的河面上经过。他们感到好奇,并问我们为什么不过来和他们一起住。看起来,他们真的十分快乐。
还有:
我们还去看了拉普兰人的驯鹿。一个水手充当我们的向导。在回去的路上,我跟他走在一起。我看见就在峡湾的对面,散布着几间棚屋,却有一座两层小楼正在修建中。
“那座房子是干什么用的?”我问。“那是一个在特罗姆瑟出生而后在外面发了大财的人盖的。他现在回来了,要住在这里,他非常有钱。”“你告诉我你曾到过全世界,你去过伦敦、纽约、加尔各答、墨尔本,还有其他地方。如果你像那个人一
样发了财,你想在哪儿安家呢?”
“啊,没有比特罗姆瑟更好的地方了。”他说。
那是在北极圈,那里一年有6个月的漫漫长夜,然
而特罗姆瑟是他出生的地方—家,温暖甜蜜的家啊!
在自然生活和自然法则的状况下,有些东西看起来不完美、非正义,甚至是残忍的。但是,我们也因许多的美丽和甜蜜而感到震颤。不管家在哪里,对它的那种深深的爱无疑就是这诸多美好中的一个。我很高兴地发现,这种情感并非局限于某一个种族或者民族之中,在现今的发展阶段上,几乎各个种族里都存在着这种对家的深深的眷恋。这种未知的力量没有忽视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