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铁栏,他们身处在一处荒野的秋天里,地上的草都沉甸甸的,结着穗子。
曜辰躺倒在金黄色的草地上,天空很清澈明亮,他用力呼吸着,“休息一下……”
曜辰一躺下来,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泥沼,一点一点的往里陷,他也情愿这么陷进去。
“他说你是他的同学?”女孩看着另一个渐渐恢复神志的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个女孩没有立刻回答,她出神的望着绵延至天边的金黄原野,一轮红日喷薄着金芒,从金黄色原野的尽头升起来。
缕缕的金芒散落在两个女生的脸上,一粒一粒的尘埃在闪烁。
“我不知道。”女孩惶恐无措的说,她两眼泛起了泪花,望着这陌生的充满秋意的荒野,她竟生起了一股悲伤的情绪,掩盖了原来的不安和惊恐。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她反问。
“我想这里是宇宙的某一个渺小角落。”这女孩始终有一种僧人般的淡漠,或者冷静,她笑了笑,好像为使她的话不显得生硬,“但可能也不存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
另一个女孩不说话了,双手抱着膝盖,怔怔地望着荒原尽头出神。
“对了,在得知你的名字之前应该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子瑜,瑜伽的瑜。”
但对方依旧茫然,怔怔出神,可能也没听见她的话。
她也将目光投向远处,很远的远处好像有一些象征文明的建筑,但并不庞大,低矮的楼房零乱的散落在荒原上,她看见了炊烟,袅袅的升向高空。
但这一切,都不足以判断这是地球的某个地方还是地球以外的某个地方。
但这儿是有人居住的,这一点很重要。
她看着曜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遍身的伤和血污。这个男孩疯狂的不要命的样子在脑海里浮现起来,她瞟了一下身旁的女孩,这女孩对他应该很重要吧。。
不过曜辰已经昏死过去了,一半的血流失了,满身都是恐怖的伤口,大多是被那头老虎撕裂的。
“他快不行了,即使马上进行抢救,也有一半的几率死亡。可这地方,上哪儿给他找个可以动手术的医院?”
子瑜摸出手机,不知道怎么熄屏了,她按着开光键,手机亮了。
打开手机以后,电量只有百分之一了,看来是没电了自己关机的。而且,连一个信号也没有。
子瑜站起来,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信号没找到,手机却又黑屏了。
手机已经打不开了,想求救是不可能了。
“也是,如果这儿不是一个闭塞的地方的话,这些人也不可能这么嚣张了。”
子瑜看着昏死在那里的曜辰,看了一会儿,费了好大劲把他的上半身推了起来。
她让曜辰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坐在那里喘气,太阳已经完全露出来了,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燥热了。
她喘够了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把曜辰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她想背他起来,可曜辰虽然瘦,也起码有一百一二,她起都起不来。
努力了好几次,刚要站起身来,就忽地栽了去,曜辰的身子一下子压在了她身上。
子瑜挣扎着推开曜辰,爬起来,她想找人帮忙,可她发现那个被曜辰拼了命救起来的女孩已经不在这儿了,她朝着荒野上日出的方向跑去,那儿有一个很稀落的建筑群。
“他是为了救你才伤成这样的,他为你赌上了性命,你怎么问一下都不问呢?”
子瑜愣愣的望着独自远去的人影,她十分的好奇起来。子瑜显得有些茫然了,她没法不管他,不是因为什么,只是不能见死不救,不管能不能救活,至少应该试一试。
她拖着曜辰到一个畦棱上,自己站在低处,让曜辰在高一点的位置趴到自己的背上,这样就可以不用费力气站起来了。
子瑜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
背着一个连起都起不来的人,子瑜每走一步就要喘一口气,而她至少得走几十万步才能到达。
子瑜感觉她的背就要被压坍了,她真没法多走一步了,可她才挪动了十几步。
她也不敢休息,她一让他落地,她就没法把他重新背起来了,她一停下来,他得救的机会也就越没有了。
太阳移动到了荒野的正中间了,好像已经到中午了,秋天的阳光也很毒。
子瑜没有休息过一次,可她已经麻木了,神经麻木,身体也麻木,全身都是汗水,像被暴雨淋了一样。
汗水里还参杂着血液的腥味,这是从曜辰身上浸到她身上的。现在,曜辰伤口上的血基本都凝固了,但子瑜也能感觉到贴在她后背的心脏越来越安静了。
而自己的心却疯狂的跳动,将灼热的血液输送到四肢和大脑,使她没有立刻倒在结着穗的草堆里。
“你挺一挺,我也在努力啊。”
“你要是活不下来,可对不住我呀。”
“这是我第二次拯救你的性命,你可也对自己负点责任啊。”
汗水浸进了她的眼睛里,里面的盐分让眼睛辛辣辣的痛,眼泪也被逼出来和汗水混合在了一起。
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不清,汗水源源不断的浸进去,和泪水混合,封住她的视线,可她不能伸手擦一擦,双手得稳住背上的人,不能让他滑落。
她知道,一旦产生一丝松懈,她就会倒下去。
这一倒下去没什么,休息好了她还是能站起来的,可他不能等。
他的性命似乎握在了自己手里。
“我已经尽力了,不好意思。”
可子瑜觉得这么放弃有点遗憾,她能接受到的光线在慢慢消失,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眼睛受伤了,朦朦胧胧。
冷风迎面吹过来,吹干了子瑜脸上的汗,变成白色的盐粒敷在脸上。
荒野的傍晚已经有些冷了,和白日的温差有些大,已经在零下了。
但子瑜依然热得窒息,视线完全暗下去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快不行了,我已经尽力了。”
她坚持了一天,到头来也没有走到终点,她和曜辰一同摔倒在草堆里,黑夜笼罩了她们。
夜凉如水,繁星缀点着虚空,荒野的上空月亮很圆很近很亮,地面上的事物几乎都能看的清楚。
曜辰感到自己的身子像被冰冻住了,他不由的蜷缩起身子,伤口被牵动,疼的他一下子愣愣的惊了起来。
曜辰小心的坐直身子,他记起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抚摸着胸口结痂的伤口,站了起来,他没有多少力气,他应该死了,但他没有死,这赖于他有些变态的体魄。
从小和野猴一起上窜下跳锻炼出来的强大体格。
曜辰向前走了几步站住又走回了原地,和他躺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蹲下来,把草堆里的人的正面翻过来,他一愣,“是她?!”
他看到女孩的脸上已起了一层霜,他伸手擦去,却忽然一顿,这不是霜。他把擦下的白色粉末在指间捻了捻,放进嘴里尝了尝,“是盐巴。”
“哦,把我背了这么长,是要去哪里呀?”
他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白盐,脱下自己褴褛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在她身旁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