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死后半个月,安惜妍才有了精神,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昨夜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直到日出雨方停。校园中的冬青挂着露珠,苍翠欲滴。
一阵秋雨一阵寒,夏天的余热被尽数驱逐,此时正是“晴空一鹤排云上”的金秋时节。
下了小早读,关潼的学生们挤进了食堂,嘁嘁喳喳地开始了闹腾的一天。
安惜妍打了份儿饭,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脑子里还是早读背的英语单词,快要吃完的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安惜妍!”
安九珠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双掌拍在安惜妍吃饭的桌子上,在她对面展示自己的河东狮吼,“是你搞得鬼吧!”
安惜妍放下了端起来喝汤的碗,里面还有半碗热汤。她收拾好盘子和餐具,起身就要走。
安九珠见自己被无视,立刻绕过桌子去拦她:“你是聋子吗?没有听到本小姐在和你说话吗!”
安惜妍冷冷瞥了她一眼,端起自己盘子中的碗,就把喝剩热汤泼向对面。
安九珠的脸被命中,她大叫了一声,胡乱在自己脸上抹了起来。安惜妍的这个举动,让在她们周围吃饭的学生纷纷起身,目瞪口呆的围观起来。
安惜妍冷声道:“你是傻子吗?现在还敢来招惹我?”安惜妍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啊!”
安九珠剁着脚大叫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抄起了旁边桌子上的一份饭菜,直接朝安惜妍的背影砸了过去。
人群中,一个男生伸出了手,绝望道:“我的饭!”他身边的哥们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安九珠手劲不够,安惜妍毫发无损,安惜妍听见身后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安九珠,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饭,又看了一眼被扔掉饭的男生,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安九珠怒气冲天道:“安惜妍你混蛋!”安惜妍表示不想搭理她。
那个被泼了饭的男生,名叫纪以繁。他无可奈何地坐回座位,看着他的损友张祎扬哈哈哈地笑着。
纪以繁翻了个白眼,直接抢过张祎扬的饭菜,道:“没你这么做兄弟的哈!”
张祎扬脸色骤变,要把自己的饭菜抢回来,道:“那有你这么做兄弟的?给我还回来!”
纪以繁打开了张祎扬的手,道:“一人一半!”
“你他妈再去打一份不行吗?”
“去死,这么多人,我才不去!是兄弟就一人一半!”
“我现在选择不和你做兄弟!”
两个人差点儿因为一份饭造就了今天食堂的第二场战争,直到安惜妍端着一份饭,放在了他们的桌子上。
两人一愣,齐齐看向安惜妍。
安惜妍礼貌地对纪以繁微微鞠了躬,道:“抱歉,殃及到你了。”
纪以繁受宠若惊,弹簧一样弹了起来,道:“没事,你太客气了。”
纪以繁又瞥了一眼在排成长龙的队伍,惊讶道:“你这速度……可以啊。”
安惜妍哦了一声,莞尔解释道:“我拜托我们班主任帮忙买的,老师窗口那边人比较少,所以比较快。”
纪以繁打量了一下安惜妍,她穿着关潼的校服,规规矩矩的蓝白配,普普通通的褂子和肥裤子,安惜妍又梳着一看就很乖巧的中马尾,脸上也干净,一副良好学生的样子。
关潼的学生也只有特优生才会这般服从他们学校的规矩,其他的学生混子都是喜欢穿什就穿什么。
例如纪以繁这类的富二代。
只是安惜妍有点儿特殊,兼并富二代和特优生的身份,这在关潼可很少见。
毕竟没有学习好的富二代愿意来关潼。安惜妍解释后就走了,纪以繁还在目送人的背影。
张祎扬喊了一声,道:“喂!回神了!”
纪以繁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纪以繁坐了下来,余光还在瞥安惜妍。
他道:“这个就是安惜妍?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张祎扬将自己的饭抢了回来,纪以繁也就自然而然把安惜妍送来的饭拉了过来。
张祎扬冷哼道:“吃你的饭吧,管人家干什么?”
安惜妍在传闻中是个就是“土俗”的代言人,应该是安九珠特意传播过的,纪以繁以前听过只言片语,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他以为自己不会和安惜妍有交集,没想到今日竟然碰上了。
还挺可爱。
安九珠是因为转学的事儿才来找安惜妍干架的。结果于事无补,她还是在早上九点,准时离开了关潼中学。
这件事儿成了关潼中学的饭后谈资,盛行了好长一段时间。安惜妍却没有被影响,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秋风逐渐肆虐,迫使人加上了衣服,时间从来不会怜惜人,就像那零度的冬天,从不怜惜秋景。
寒冷预示冬天的到来。
关潼中学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安惜妍再夺第一,荣登榜首。因为要开家长会,安惜妍的照片被印在板子上,摆在路边被学校公开表扬。
朔风是个流氓,对人冻手冻脚,逮到个衣服缝就往里伸手。
纪以繁哆哆嗦嗦地在路过走的时候,看见了安惜妍的照片,想起了不久前安惜妍礼貌又懂事儿样子,心生恶趣味,与张祎扬玩笑道:“唉,你觉得我去追安惜妍,有可能吗?”
他是个不正经的小伙儿,长的挺好看,一双眼睛眼角下垂,配上一头没有刻意打理,随意休闲的短发,略显颓废。眉毛不修而俊,一张脸白净中带着懒散,正经时天然忧郁,微笑时再一伸手,活脱脱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绅士。
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饰品,经常随随便便的穿着经典的黑白配,往墙上一靠,都应了韦应物的那句: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张祎扬翻了个白眼,道:“你他娘的有病吧!人家认识你吗?一天天的自我感觉良好。”
损友就是损友。
纪以繁一点儿也不知羞,笑道:“我觉得我能追到她,你信不信?”
张祎扬翻了个白眼,道:“我不信!”纪以繁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张祎扬——谈恋爱嘛,纪以繁玩儿过几场,而且现在打算继续玩下去。
翌日清晨,安惜妍来到教室的时候,教室还没有开门。她娴熟地踮脚够上窗户沿儿,从上面拿下了钥匙,开门进了教室,走到自己座位后却看见一封粉红色的,看上去很像情书的信封。
安惜妍:“???”
她第一反应是有人给错了,拿起一看却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安惜妍更疑惑了,情书?给她的?不会吧?
安惜妍放书包坐了下来,半信半疑地将信封拆开,里面只有几句话——
你说“本是地上泥淖,何必强撑白云,德不配位,受人非议。”
这句话是安惜妍这次期末考试作文的开头,这次作文是一则材料自命题作文,材料如下:
一个人满为患的花店中,一株稚嫩清新的小雏菊匍匐在玫瑰花的脚下,对主人抱怨道:“为什么要把玫瑰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这对我们不公平!”
主人淡淡一笑,将玫瑰与小雏菊调换了位置,花店里的客人少了,偶尔来几个,也是蹲下来,询问那开的芬芳的玫瑰花。
给她写情书,用她的句子?不太可能——安惜妍更加怀疑这封信是否为情书,接着往下看了下去:
我说:“本是天上白云飘,何必妄自菲薄比泥淖?”安惜妍,我很欣赏你,交个朋友吧。
然后是一连串号码,应该是微信号。
——本是天上白云飘,何必妄自菲薄比泥淖。安惜妍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
倒是难为此人,能往她身份上想上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