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后,甘宁如约而至。他派手下人用一辆马车将母亲和妻子送到华佗下榻的馆驿,自己则换了一身渔民装扮,用竹编的斗笠遮盖住面孔。
“甘兴霸,我们又见面了。”绮世换了男装,躲在孙绍身后,与甘宁见面。因为华神医不许甘宁踏入馆驿一步,所以他们将会面的地点改在了江边。
这个时代的长江水量还没有后世那么充沛,江边多是水草与林木,时不时还有野兔出没。
甘宁是只身前往,不过他自持武力神勇,倒是不怕绮世方面翻脸。事实上他没有理由对绮世和孙绍出手,绮世帮了他好大的忙,他不能恩将仇报。
这一次对话的主力变成了孙绍,今天早上,绮世对孙绍讲过,能否得到甘宁的相助,要看孙绍能给甘宁什么前程。
“公子,甘兴霸此人虽然是江贼出身,但他的志向远不在此。他在江夏不受重用,不仅是因为出身不好,还和他的建策与荆州方略不一致有关系。”绮世靠在孙绍怀里,正在剥一只橘子。她的手指灵巧,很快将橘子皮完整的剥下,递给了孙绍。
“阿世,你给我的是橘子皮,不好吃。”孙绍也是在开玩笑,他低下头,闻到一股清香。
绮世作势打了下孙绍的手,笑道:“我才不给你吃呢,本来是来和你说正事的,你倒好一下子就把人家拉倒。”
孙绍哈哈一笑,道:“阿世,你很贪吃,为什么这腰肢还这么瘦呢?”
“讨厌啦!不许乱动!橘子都要掉啦!”
绮世把嘴里塞满了橘子瓣,制止住了孙绍。“公子,明天无论甘宁的态度如何,有没有给你承诺,你都要稳住神态。昨晚他宴请了黄射,钱花了不少,事没办成,还被黄射带来的客人好一顿冷嘲热讽。不过他心气高,今天还要对你爱搭不理。”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对他太客气了。以退为进,对吧?”
“没错!公子你越来越厉害了!”绮世赞道,她又取过一只橘子,送到孙绍嘴边,“奖励你哦!”
孙绍趁机道:“我要阿世给我剥着吃。”
“才不呢!”绮世一下子站起来,笑道,“我要回屋做点下午见面时的准备,公子不许跟过来。”
“你要做什么准备啊!”
“练酒量!”
“酒量?难不成你要和甘兴霸拼酒?”孙绍看看手中的橘子,自顾自笑了。
午后,江风肆意,带来阵阵水腥气味。甘宁一抱拳,沉声道:“甘宁谢过姑娘,以后姑娘若有吩咐,尽管向我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其实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我家公子吧。”绮世把孙绍推出来,自己就不再言语。
甘宁直截了当,也不说客套话:“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主公又是谁?”
“我叫孙绍,字云汉。江东人。”
甘宁道:“令尊可是人称江东小霸王的孙羽孙伯符?”
“孙伯符正是家父。”
“不曾想孙羽的后人竟然不为人所知,真是让人痛惜!”
这句话说的很不尊重人,孙绍当时脸色就变了,但绮世在身后轻轻的戳了一下他,他立刻反应过来。
“江东豪杰成百上千,你甘宁在江夏连校尉都晋升不了,哪能对江东的情报全都知道?我与黄宗有血仇,不日便要攻破江夏。我今天既然在这里,就没把江夏军放在眼里。我是看你在江夏不得志,不忍看你随江夏而亡!”
甘宁的脸色也不好看,孙绍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他一心想要晋级校尉,无奈黄宗就是不批准。昨晚宴请黄宗的儿子黄射,被黄射蔑视了整晚,花费钱财不少,事没办成还吃了一肚子气。
即便如此,他依旧道:“大胆江东人,我如果把你擒了,交给我家主公,定然能换来大好前程。我即便要投江东,也必然是孙群、周旭那样的人物,就凭你,还不配!”
孙绍冷哼一声,道:“我到要讨教一下锦帆贼的实力!来吧,你可以先出招!”
绮世道:“公子,你若是伤到甘兴霸,他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夫人要照顾,那可怎么办呢?”
甘宁英雄气短,心里不服,忿忿道:“拿家人要挟我,耍什么阴谋诡计,我就算死,也不会投靠你们的。”
绮世站出来,厉声道:“甘兴霸,我是看你不识时务,我家公子是名将之后,如今在江东也是崛起的新秀。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你去投孙群、周旭的,你看他们正眼瞧你吗?你说我耍阴谋诡计,那我就要和你比试一下,你敢吗?”
甘宁摆手笑道:“我不打女人,再说你能和我比什么?”
“喝酒!”
这个词一出,就连孙绍都险些一个踉跄。看来中午绮世所说的练酒量是真的,可是她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呀?
孙绍忙道:“既然如此,怎么比,阿世你说一下。”很明显他要主动出场,代替绮世比拼酒量。
东汉时,在武将间十分流行比拼酒量。那时候酒的酒精含量低,又是粮食酿造,所以所谓豪饮,也不过是酒饱而已。
绮世道:“就在今晚,咱们去江边的饭舍,你敢不敢去?”
甘宁道:“你说的是你和我比?还是他和我比?”
“公子和你比拼武艺,我小女子不才,愿和你比拼酒量!”
“阿世?”孙绍还要道,被绮世截住话头:“公子,放心就是,我想甘兴霸就算输了,也不会耍赖的!”
甘宁果然道:“既然如此!晚上见!”
等甘宁走后,孙绍道:“阿世,你这是干什么?你哪里喝的酒啊!”
“公子放心,有华神医在,我还怕饮酒吗?”
孙绍恍然大悟,他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同归,绮世虽然有说有笑,心中却道:公子,那甘兴霸武艺过人,现在的你还无法与其抗衡。哪有什么千杯不醉的灵药,这番我要和他比酒量,却是实打实的真饮。
我唯一的胜算便在于,步练师那边能行事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