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一下用词，沈秋先是狠狠地夸奖了一番陈同学，什么勇于尝试、敢于承担、认真学习、孝顺父母等等，反正夸人的词都先给他用上。
然后话锋一转，才开始讲起陈秋实实验的不足之处。并且还给陈同学详细的分析了其中的道理，以及接下来应该如何改进。
陈秋实也是认真听取不住的点头或者提问，等到他明白以后，马上又动手改进。
就这样，两人边说边改，一直忙碌到下午，一套迷你的制碱设备，被他们师徒二人制作出来。
虽然得到的产品质量并不是太好，而且产量很少，但是这些都不算太大的问题，该知道的工艺流程已经摸透，剩下的只要严格要求，扩大生产设备，就可以大规模生产。
看着陈秋实兴奋的快要跳起来的样子，沈秋也是感到欣慰。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学生，可能想的太过简单。自古以来，从实验室到成品上市，那个不是困难重重，何况他寄希望于制碱来改善家庭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方向都弄反啦！不过他很是没忍心说出来，不太想此时打击到对方。
直到沈秋告辞回家，在陈秋实送他的路上，才犹豫再三的说道：“秋实…”
“嗯……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你真打算，以后进入制碱行业，或者说从事化工产业吗？”
陈秋实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那没觉得你所选择的，入手方向是个错误吗？”
沈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这句话却让陈秋实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解的问道：“错误？为什么？”
见到自己的好学生如此，沈秋也有点担心，但是还是说了出来。
“你要知道，做实验和开工厂，其实是不太一样的。你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比如生产成本，工人的素质，政府的态度还有对手的情况等等。”
“就拿成本计算来说吧，你看如果你要生产纯碱，首先要考虑原材料的价格，像制碱所需要的食盐、石灰还有氨水，这些的成本你计算过吗？”
“石灰和氨水都好说，大不了我们自己生产，但是食盐呢？这种东西可是政府专卖的，不仅质量不好而且价格高昂，食盐卖到猪肉价。你要拿着这种东西生产，光食盐的成本已经超出了纯碱的价格，你还如何与对手竞争呢？”
制碱工业，沈秋以前就已经想过，谁让后世的侯先生那么著名呢！
而且制碱又是一个国家化工产业的开端，可以说没有它，整个国家工业就无从谈起，怎么重要都不为过。
不过显然现在的条件是不允许的，候先生所处的民国时期，和先在的环境大有不同，首先就是清政府的盐政。就可以让所有想从事制碱行业的中国人望而却步。
开工厂，你总不能靠走私原料吧！而以陈家的背景，显然不可能拿到清政府的食盐许可。
果然，陈秋实听到沈秋所说的困难，当场就愣在那里。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他一个少年所能解决的。
“可……可我父亲他……”
“真是个好孩子！你想帮家里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并没有搞清楚，你父亲所面临的困局。他是有东西卖不出去，而不是有人打压，而造成的缺货。”
“你要想帮他，是要想办法把那些天然碱卖掉或者用掉，而不是自己再造些更便宜的，你选择的方向错了。”
沈秋虽然很想有人，现在就发展三酸二碱产业，但陈家显然不太合适。
不过他的这段话，却给陈秋实指明了方向，点出来他一开始就犯下的错误。陈同学也好像明白过来，开窍似的喃喃自语道：
“把碱卖掉……或者卖掉……我想明白啦！是做肥皂和玻璃对吗？先生……”
看到自己的学生走出迷茫，沈秋当然很开心，但还是很理智的说道：“肥皂，当然没问题，但是玻璃你现在最好还是别碰。因为生产制造玻璃所需要的设备，可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解决的。”
不过为了不打击学生的积极性，沈秋还加了一句。
“说让你不要想玻璃，先生并不是反对你研究，你可以有条件时先做这方面的研究，等将来条件成熟时在开始生产不迟。”
“现在有多大资本就做多大卖买，等什么时候资本攒足，在产业升级吗。”
少年的想法总是不够成熟，但胜在敢想敢干，前世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生活，沈秋可没有计划着现在就开始实业发展。其实说到底是有点怕而已，如果不是他这个学生，他可能要很久之后才会开始尝试。
重新反思了一下自己，沈秋觉得自己当老师这个职业久了，习惯性考虑太多，做事瞻前顾后。也不是一个太好的性格。以他这种性格，并不是开创事业的类型，那怕是穿越者，也不可能成为领袖一级的伟人。
不过转念一想，沈秋重新振奋精神的想道：自己虽然不适合，并不代表自己的学生不适合。自己完全可以培养这方面的人材吗，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这种事情也很爽吗！
转过头来，看着还在那里嘿嘿傻乐的陈秋实同学，沈秋不禁想着：“这个学生，会不会是这样的人选吗？虽说用于承担责任，敢想敢干，但是性格过于内向，显然不是。”
想到这里，沈秋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自己也是魔怔啦，逮着学生就想这些方面。
看来自己还是做好辛勤的园丁就好，至于以后他们以后长成杂草，或是参天大树，就由他去吧！
就这样师徒二人，约定好第二天继续研究怎么样利用天然碱。然后才分开各自回家。
沈秋回到家，并没有闲着，连今天的考试都没顾上批改。连夜做了一个关于化学工业的发展规划。
他先是将化工的基础罗列出来，比如三酸二碱，煤化工、石油化工等等，然后以他们为基础，犹如大树的根基，让他们发芽。分出日用类、能源类、军工类、冶金类等等。几乎涵盖了国事民生，全部方面，也被后世他的学生们，奉为最具前瞻性的国家发展规划。
没办法，穿越者有时候就是豪橫。
因为他是在1897年所做，这一年也被后世称为中国化工元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