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平淡中过去,妈妈紫花还是那么忙,因为四乡八邻只有这么一个医生,妈妈总是要出诊,在家的时间总是很少。根据路程远近,出行的方便程度,妈妈有时会带上阿刀,有时又把阿刀留在家里。跟着妈妈出门时,阿刀尽管要辛苦些,心里却更加快活,因为可以见到不少的人,不少很新鲜的东西。而独自留在家里的时侯,阿刀要照看树,地里种的药材与菜,还有家中晾晒炮制的药材。
这时小朋友也会来找阿刀,小绿也常常飞来和阿刀说话。所以妈妈不在家里时,阿刀也不觉得孤单。既使小朋友不来陪伴自己,阿刀也会看看妈妈的药书。阿刀认识的字和药材越来越多了。
妈妈紫花就觉得,现在阿刀已长大了不少,身体变得粗壮了,与人见面不再害羞,与人交谈说话也非常流利。
小树又粗了一轮,长高了不少,阿刀己九叶大了。阿刀要抬头才能看见树梢了。
这天,阿刀在桔桥边玩,小绿落在阿刀肩头。这时阿刀听见有人呼喊自己,回头一看,是黑松,连忙称呼:“叔叔好!”黑松说:“阿刀好!妈妈在家么?”阿刀说:“在呢,我带你去。叔叔,我表叔好吗?”黑松说:“表叔让我来接你和妈妈,你想不想去看表叔?”阿刀说:“想啊,很想。”黑松就笑笑,摸了摸阿刀的头。
阿刀与妈妈紫花,跟着黑松乘坐骊车到了青城,小绿一路跟随阿刀,时而在空中飞翔,时而进入车里,落在阿刀身上,直到天色渐暗,小鸟才进入天空,也不知它晚上会在哪里落脚?骊车转向南方,到了一个小镇下车,住宿。第二天在河边坐船,船在河上行驶了一天,到了另一个小镇,住宿。次日三人乘坐骊车,如此又走了三天。几天里小绿始终跟随阿刀。
这一天终于到了米城,他们没有在城中住宿,而是向西步行。到了一座山边,已经有二人在那里等侯。于是五人步行,进入山洞,点起火把,穿洞而行;过了许久,出洞,又有人在洞口守候。阿刀发现,已到了半山腰上。
阿刀与妈妈在山上的一栋小屋中见到了表叔。这是木屋,只有地基是石头,其他部分都是木制。
“阿刀长这么高了!”打过招呼,表叔摸着阿刀的头说。“叔叔你变胖了。”阿刀说:“不对啊!叔叔你全好了,不像病人啊!”叔叔说:“阿刀真聪明,叔叔这次请你和妈妈来,是给别人看病。先吃饭吧,一会再说。”
吃完饭,紫花对表哥说:“哥哥,我再给你复诊一下,先把把脉。”把完脉,紫花道:“看来哥哥身体己没有什么毛病了,抑郁的症状也消失了。哥哥,是不是有孩子的消息了?”表哥说:“那个姓百的老乡和米九都在这里,这次让你来,就是给他们看病。这是百山,这里米九。”
百山是个土财主,附近的山头有好几个都是他的;倒也名副其实。
给两人把完脉,问了两人病情与生话情状,紫花就说:“两人病情,都是惊吓而成,从脉象来看,都有好几年了,应是差不多同时受到惊吓。米九的情况,惊后又忧,心理负担更重。”
米九、百山听了,都点头称是。紫花说:“我先给二位开些药,先稳定病情,请二位把受惊原因说明,以便对症下药。二位心结,看看能不能破解?”百山说:“我这一惊,便是因小米公子而起。”米九说:“我也因为小将军受的惊吓。”米五说:“你们都见过小将军?那他现在在哪里。”百山与米九都露出惭愧之色,将军摆手示意安静,说:“别急,一个一个地说,百山,你先来。”紫花就说:“别急!先把药喝了,再慢慢说不迟。
等到两人的药煎好,百山喝了煎好的药,定了心神,开口说道:
“那一天天黑时,黑松、黑枸两位长官带小公子躲到我家,倒把我吓了一跳。两位胡子拉碴,说话凶恶,还带着小公子。小公子又不住哭闹。外面又有人呼喊,有人打着火把在搜山,叽哩哇啦地呼喊,八成是鬼子。我把三位安顿好,就躲在外面偷听二位谈话。一位说了:‘将军什么的…’含糊不清。另一个又说:‘我们小黑山…’我一听更加害怕,心想你们肯定不是好人,八成是偷了哪位将军的小孩。因此又惊又怕,不敢惊动你们,又不敢出门去喊人。你们在前屋呼呼大睡,两个大人还打起鼾声,此起彼伏,中间失杂小公子的哭声。我一家在后屋心惊胆战。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着。”
“我刚睡着,我老婆却扭着我的耳朵把我吵醒了,让我快起来,说出事了。我说出什么事了?老婆说:‘刚才我听到门响,好像有人开门进来了,现在你听前面屋里,大人还在打鼾,小孩的哭声没了。’我说:‘也许小孩哭累了吧。’老婆说:‘还是去看看吧。’于是我二人点了火把到前屋一看,门已开了,屋里只有你二位,不禁大吃一惊,再到外面一看,屋门大开着,更是没有主意了。我兄弟家就在邻近,于是我二人乘二位未醒,悄悄出门躲到我兄弟家里。”
说到这里,百山就停住了。众人面面相觑,正在发愣,米九就开口了,说道:“那时抱走小将军的,就是我。”将军沉思不语,身边的米五说:“这是为何?”米九说:“五哥你记不记得,在这之前我去米城找过你一次,而且将军也在场。”米五说:“好像有这么回事,当时我是让你去送粮食,你去了;当时你不肯走,说太累了,要歇一会,是不是?”
米九说:“是的。当时将军说:‘既然是本家兄弟,又经常来送粮食,就不是外人,让他在外屋歇歇。’我当时没有睡着,你与将军在里屋低声说话,我耳朵特别灵敏,你们的话我全都听见了。你当时说:‘大哥,嫂夫人生了个公子,让你给起个大名。’将军说:‘康曼之前说过,就叫米皮皮。’你又说:‘黑松已与我约好,于某日在狱中暴动,我们该如何接应配合,请大哥决定。’将军说:‘既然有了计划,黑松也已全盘通晓,就按计划办。’你说:‘好,那就定了,我们在小黑山附近接应。’将军说:‘再想想,尽量做到万无一失。’你说:‘夫人那边,也己通知,夫人还在公子身上用米饭烫了两个记号,分别在左肩和右臂上,是两个米字。’”
米九说到这里,将军就说:“老九,就算你听了,又如何知道?还要在那天到百山家里去找我的孩子。”
米九就说: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些,可是我家离百山家很近,又是亲戚,经常走动,非常熟悉;就是晚上摸黑去他家,也不会出岔子。我家在他家对面山坡上,两山中间只有几丘水田。我也记得你们说的暴动的日子,知道你们会在这天行动。所以白天我就在山上地里干活,时刻留意周围动静,可等了一天也没有发生什么,天黑前我就回家了。我正在家吃晚饭,就听见有人走到百山家,还夹着孩子的哭声。我就想这会不会是将军你的孩子?于是就放下饭碗筷子溜到百山房子外面,也听见了他们两个人说的话。我心想不好啊,公子怎么落在两个土匪的手上?这是老米家的骨血,我虽然不是将军的人,可也姓米,所以我一定要把公子偷出来。我在外面等待,听到屋里两人鼾声渐起,不由得大胆起来。我撬开门栓溜进房去,摸到床前,等到睡在外面的人一翻身,我一猫腰,抱起公子就走。”
“等等,”米五说道:“你就不怕公子哭出声吗?”
米九说:“我有个儿子,比公子略大,我经常抱他。所以这事我会处理。当时我一手抱起公子,一手轻掩公子小嘴,我很小心,轻手轻脚,但出房门时,还是弄出响声。我也顾不得了,出了门就一溜小跑回到我自已家中。我把公子放在老婆身边,公子还在哭,我老婆就起身喂奶,她还以为是我自己的孩子呢。等到天明,她才发现不是。于是我就跟她说了实情,并且验了公子身上的印记。看见左肩和右臂之上,各有一个米字。”
“那后来呢?公子又到哪里去了?”米五问道,将军也投来询问的目光。百山兀自发抖,看着米九。米九双脚一软,对着将军跪了下去。
“将军,我有罪啊!”
“什么?!”“你把公子怎么啦?”“”
将军还是没有吭声,众人却几嘴八舌地喝问起来;阿刀吓了一跳,躲到妈妈紫花的怀里。将军摆手说:“大家别急,老九接着说。”于是米九就继续说:
“过了两天,鬼子又来搜山。我就急了,得把公子藏起来才好。怎么办?那时我就想起,前不久发现屋后有个山洞。于是我两口子乘着鬼子没到我家,就从后门出去,把公子抱到山洞里,还带去一个摇蓝,用小被子把公子盖好。公子嘴边,放了一个小葫芦,里面装着奶水。然后我两口子又从后门溜回家里,老婆抱起儿子喂奶。这时鬼子刚好进门。有个黑衣人带着鬼子扑向我老婆,他们一把扯开我老婆,然后抱起我孩子仔细查看。我上前阻拦,结果被两个鬼子名踢了一脚,倒在地上。那个黑衣人说:‘犬目君,这个小孩不是的。’犬目说:‘黑杞君,你看清了?’这鬼子倒是懂我们的白话。黑衣人说:‘我在狱中亲眼见过。那个小孩左肩右臂都有记号,这个没有。’鬼子说:‘那就再搜有没有别的小孩。’鬼子们又搜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就这样走了。等鬼子走了半天,我才回到那个山洞查看,这一下倒好,公子不在摇蓝里面了,只有小被子还在,我一摸,还热着呢。前后查看,不像有人来过。而且山洞只有一个出口。这个山洞在乱石中,洞口隐秘,我与老婆才发现这个山洞没多久,没有对人说过。不可能有别人知道这个山洞。”
屋里众人莫名所以,大家大眼瞪小眼,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过了半晌,紫花开口问道:“那个小葫芦,还在不在?”
米九说:“不见了。”
将军就说:“肯定有东西进来了。”
米五说:“这地方有什么东西能进山洞,又不留下什么痕迹?”
将军说:“别急!我想想。好像还有什么线索。”
大家又沉默起来。
紫花突然说:“上次米三哥说什么来着?”
将军说:“对啊!米三呢?找米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