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明星从青山背后爬上天空时,无数的光箭射向山下的村庄-桔村,寂静的桔镇逐渐变得暖和与暄闹。
在通往山口的路边小屋前,梧桐老汉对阿桫说:“你去村里看看阿刀吧,紫花医生一大早就出去给人看病去了。”
村子其实不大,没有几户人家。阿桫经过几户房屋,穿过一片桔林,又穿过一片青麦地,来到河边,看到一头紫发的小阿刀正在给树浇水。旁边的桔林里,桔果叔带着桔青、桔红两兄妹,正在给桔子树剪枝,除草;几只桔鸟正在桔林里穿梭飞舞,寻觅树上的虫子。
阿桫对桔果说:“叔叔,早上好,你正忙呢。”桔果说:“阿桫早,你来看梧桐爷爷了。”阿桫说:“我昨天来的。我来看看阿刀。哎哟,阿刀你小心点,别摔着了。”
原来河边没有台阶,阿刀提着小水桶,摔了一下,水都洒在河坡上。阿桫忙过去扶阿刀。
桔果连忙从桔子树上下来,拿起放在树下的镐锄过来,在河坡上挖了几个临时的台阶。
阿桫问阿刀:“摔痛了没有?我来帮你提水。”
阿刀说:“不痛。谢谢姐姐。”
阿桫说:“阿刀,你浇的是什么树?”
阿刀说:“这就是我的树,阿刀树。”
阿桫不解,看向桔果。桔果说:“这树长大了,会结一种果,果形如刀呢。”
阿桫又问阿刀:“你几叶了?”
阿刀说:“七叶。”
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在每个人出生当年,选择一棵树,做为他的生命树,与人同岁,树如其人,人如其树。人的年龄用生命树换过几次新叶计算。
阿刀问阿桫:“姐姐你的树在哪儿?是不是叫阿桫树?”
阿桫说:“我的树是和弟弟共用的,在南方的山上,叫桫椤树。我弟弟叫阿椤,和你一般大。”
阿刀很好奇问道:“那姐姐你有几叶了?”
阿桫说:“我也不晓得有多少叶了。我们那边习俗有些不同,我们在山上挑选自然生长的树当做生命树。”
阿刀更加好奇了。桔果叔说:“南方雨水多,不用给树浇水,树都是在山野自生自长。”
阿刀说:“叔叔你去过南方?那有多远?是阿桫姐姐那边吗?”
桔果说:“以前去过南方,但是没去过阿桫那边,那里太远了。”
说话勾起了桔果的心中往事,他平整好河坡上新挖好的台阶,收拾了镐锄,返回桔园去了。
阿桫再看阿刀与树:树叶椭圆,树干挺拔,有许多新枝,但树干显得有点纤细:而阿刀身体也显纤瘦。桔青和阿刀同年,与阿刀相比,稍矮而粗壮。
旁边有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阿桫也不知是什么树,但大家都叫她紫花树,正是阿刀妈妈的树,此时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槐树很粗壮,很有些年月,久历风霜,树皮上有许多裂纹;正是阿刀外公的树,外公叫紫槐;阿桫到过桔镇好多回了,还没有见过他。
阿桫问阿刀:“你外公的模样你还记得吗?”她很想问他去哪里,忍了忍终于没问。
阿刀说:“我很小时外公和我们在一起,他对我可疼了,后来他去找外婆去了,好久不见他回来,我可想外公了。”
阿桫说:“你没见过外婆?”
阿刀说:“我妈妈说我出生时外婆还在这里,后来她去外面很远的地方替人看病,就没有回来过。我外婆姓米,米是稻谷,长在水田里。”
河上有座桥,外地来的人叫它桔桥,本地人却喜欢叫它吉桥。桥前有石碑,上面有一个大大的吉字。相传吉本是桔的古字。
这时阿桫阿刀看见朱果背着绿果,手提一篮子水果食物,身后跟着青果,从河对面过桥向这边走来。
还有老远,阿刀喊道:“朱果妈妈!绿果妹妹!青果弟弟!”
青果、绿果喊道:“阿刀哥哥!阿桫姐姐。”
这时一家子已过桥,阿桫说:“朱果阿姨早!”
朱果说:“阿桫早!阿刀,歇一歇,你紫花妈妈出门了,我们给你带吃的来了。桔果叔,你还在忙?叫桔青、桔红来吃点东西。”
桔青桔红也从桔园走过来喊朱果妈妈,和青果绿果打招呼。几个小朋友年龄相仿,相处融洽。
桔果叔放下手中活计走来与朱果打招呼,青果、绿果忙叫叔叔好。桔果说:“青果、绿果真乖,你们黄果爸爸呢?”
朱果说:“黄果去柑村找桔干去了,还要到青城去。”
桔果心想,这年月,一个人大老远出门做什么呢?朱果一弱女子留下看家,还要照看这对双胞兄妹,眼下虽不是从前那兵荒马乱的岁月,但城中也冷冷清清不见多少人口,又会有什么生意可做?
虽然是这么想,终究没问。朱果是何等聪明,知道他心事,于是说:“总有些事要处理,叔叔不用担心,他有人同去。”
阿桫说:“叔叔,阿姨,你们在这,我先回了。”
阿桫已是大姑娘,并且来过桔镇好几次了,有些事情已经明白,知道有些事可以问二爷爷,有些事二爷爷会说,有些事爷爷不会说。她已弄清楚的是,桔果一家,才是桔镇本地人,柑镇的桔干、桔枝,都是桔果的堂兄;其他人都是外来移民,只是不知道为何来这里?她很想知道二爷爷为何待在这里不肯回南方,爷爷说这里才是他的故乡;这就奇怪了,为何南方是自己的故乡?她也问过大耳叔叔,可是这些事,叔叔也不大清楚。
小阿刀现在就不懂这么多了,他只知道,有些人的树是相同的,或是共用的,比如桔家的树都是桔子树,这也叫姓。而有些人的树是他的名字,比如阿刀自己。
正是鲜花盛开的季节,地上花朵红蓝青紫,齐争娇艳。几个小朋友在一起采花玩耍,桔红对绿果说:“姐姐,我会唱歌,妈妈教我唱的,花花朵朵。”绿果说:“花花朵朵,那是花妈妈吗?阿刀哥哥,你会不会唱?”阿刀回答说不会。桔红又说:“我妈说了,我们都是妈妈的花朵呢,阿刀哥哥,青果哥哥,我教你们唱,好不好?”阿刀青果都说好。
桔红奶声奶气地唱道:
花花朵朵,妈妈爱我。我要回家,花狗咬我。
花花朵朵,妈妈爱我。我要回家,桔鸟陪我。
青果说:“我会唱手牵手,你们会不会?”小朋友都说会。阿刀就说:“我们牵起手来,一起唱,好不好?”小朋友都说好,于是阿刀一手牵着绿果,一手牵着桔青,绿果牵着青果,青果牵着桔红,桔红牵着桔青,围成一圈,边转边喝:
手牵手,村上走,买糖糖,喝桔酒。
手牵手,镇上走,买糖糖,喝果酒。
据老人说,桔桥为界,青山脚下为桔村,另一边为桔镇,因此桔家,紫花家都住在桔村,而黄果一家住在镇上。
几个小朋友一起采花、唱歌、吃东西,玩得很高兴。不知不觉过了半天,终于有些累了,朱果看看带来的食物吃完了,就带着绿果与青果回家了。
按照妈妈的吩咐,阿刀回家看看晾晒的草药,又到种药的地上拔了一会草,然后回家看书。阿刀已经能分辨好多草药了,但是认识的方块字实在不多,好在书上有图形,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到了天黑,妈妈还没有回来,桔果叔叔过来叫阿刀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