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名字是?”聊了这么久,竟还不知男子名姓,赵士程忙止住男子问道。
“姓滕,名安时,字子乐。”
“安时,今晚就先歇下吧,等明日我同何参政说过后,你再来看守。”赵士程看着赵宥道:“天也晚了,直接带他去副帐歇着吧,你好生安排,不可怠慢。”
待赵士程安排停当后,二人皆点头答是,一前一后进了副帐。赵宥在帐中安排妥当后,坐在榻上大口的喘着,但嘴里仍是不停歇道:“你叫安时是吧,今日遇到我们郡王,你可真是否极泰来的,以前不开心的就都忘了。以后要是谁再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替你出气,看来我应该虚长你几岁,要是不嫌弃,今后叫我大哥就行。”
“是的,大哥。”滕安时忙答道。见赵宥为自己一通忙活,还不忘安慰自己,嘴角不自觉地向上仰起,这也是他南逃以来为数不多地笑容,这笑可能既是脱离斥候欺压后的轻松,亦是对赵宥关心地回应,这其中感触怕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全知。
要是在以前,滕安时绝不会被这几句关怀之辞触动分毫,甚至还会嗤之以鼻。但自南逃以来,看惯了人情冷暖,也受够了世态炎凉,此刻的他知道,在这乱世兵燹下,这样的安慰是那样的来之不易,这也让他也倍加珍惜。
滕安时思绪万千,却被对面突然传来的鼾声打乱,看了眼对面酣睡的赵宥,无奈摇头睡下,但却被赵宥的鼾声震得睡意全无。苦熬了一夜,直至五更时分这声音才渐渐平息,可刚闭眼睡下,又被已经醒来的赵宥无情摇醒,口中还喃喃道:“第一天,可不能让郡王觉得你懒散。”
“大哥,你平时也起这么早吗?”滕安时苦闷道。
赵宥仍自顾自地道:“不啊,今日不是要陪你早起嘛,也好让你在郡王那里留个好印象。”
只得陪赵宥一同起身收拾,待准备停当,来在赵士程帐外等候。可刚等不到片刻,赵宥就耐不住性子吼道:“郡王,该起了。”
“进来吧。”帐中赵士程弱弱地说了一句。
待二人进帐,看赵士程依旧端坐于案前,专注地看着面前《墨子》。见二人进来,看了一眼赵宥,但旋即又回归书卷,沉声道:“天下从事者,不可以无法仪。无法仪而其事能成者,无有。我同你说过多少遍,自己的言行一定要合乎法仪,每次都这么冒失,以后又怎能行稳致远呢。再说你今儿个怎的起这么早,一大早就跑我这儿来了。”
见自家主人在新人面前这么说自己,心中也难免有所不悦,忙接话道:“郡王,墨子中还有一句话你怎不说啊。‘爱人利人以得福者有矣,恶人贼人以得祸者,亦有矣。’你这般苛待我,我平时不也没说什么嘛。”
虽被怼了回来,但赵士程不怒反笑道:“知你虽在骂我,但可见你近来还是有所进益的。说吧,有什么事儿要一大早来找我啊。”
“倒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想着让安时早点过来,好给您留个好印象。”
听完赵宥一番话,赵士程也是哭笑不得,直接将安时叫到身旁嘱咐着日常事宜,也不再理会赵宥,将他晾在一旁。见自家主人也不理自己,径自来在一旁坐下,吃着几上的点心温酒,待那边二人谈完,盘中的点心,炉上的温酒也被赵宥扫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了还不忘看向赵士程道:“主人,这点心过夜就不能吃了,我帮你处理掉了。”
赵士程无奈苦笑道:“那酒怎么也给喝了。”
“刚才吃点心给噎住了,喝口酒缓了缓。”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看的一旁滕安时颇为诧异。赵宥上前揽着他的肩膀道:“也不必稀奇,我家郡王,就是脾气好,等日子久了,你也会适应的。”说着,还将刚才特意留下的一块点心递给滕安时,滕安时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赵士程点头,也还是吃了下去。
几人又聊了几句,见朝霞升起,赵士程吩咐一旁让人送上粥饭点心,自己则往副帐中叫醒赵伯啸。毕竟没经过这行军之苦,起来后,嚷着浑身酸痛,结果又是被赵士程一顿数落,只得无奈噤声。
赵士程让赵伯啸与滕安时坐在一块,好互相彼此了解一下,二人也倒是相谈甚欢,不一会儿,赵伯啸就吵着要让滕安时住进自己副帐。赵士程本不想答应,但拗不过赵伯啸的软磨硬泡,且看着滕安时精神不振,知他昨夜定没睡好,这才答应赵伯啸的要求。待赵宥将粥饭取回,知道自己的人被撬走,闹了好长一会儿,直到赵士程答应把狗皮褥子送给他,这才作罢。
几人围炉吃过了饭,这才各归其位,为了不让赵伯啸太过辛苦,也安排和滕安时几人一道轮流守帐。天光大亮,赵士程找了何铸言明此事,何铸倒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逆了赵士程的意,也就默认。
一行队伍继续开拔前进。赵士程与赵伯啸安坐轝上,赵宥在前驾车。天至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秀州运河渡口,半数兵士下马换乘,另一部分则沿河护船北上。
水陆两路兵士们纷纷道别,走水路的兵士各个面露喜色,还不忘安慰陆路众人。可待上了船,虽不用行路,但却被这船搅的翻江倒海,不远处在路上行军的兵士,见一众水路兵士扶栏狂呕,议论纷纷,不时向船上之人投来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