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寒风寂,寥落转天明。烟月遥相望,皆成梦幻影。”远处谯楼鼓响,鸡啼天外。惊得日显星暗,也惊得榻上男子再难强装昏眠。
只得无奈与榻分别,也暂别对往昔美好时光的幻想。坐在床榻边,看着窗外雾色沉沉,再瞧一旁榻上枕单人孤,又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元旦佳节,却已无人同享喜悦,共担凄寒。唉,真是无计可消愁啊。”回想一年来的形单影只,赵士程内心的苦楚再难抑制,此刻俱涌向心头。
“再听不到你的唠叨,还真是怀念啊。还有谁能似你这般同我谈天畅聊。”赵士程虽向来喜静,不喜与人应酬交际。但以往总是有个人愿意听他讲话,也愿意主动与他交谈。但以往他总是觉得她的话无关紧要,每当她不停絮叨时,他也总是刻意回避,如今却再难寻觅。
“主人,千里公子找你。”此刻窗外传来赵宥的声音,打断了赵士程的思绪。
“我怎么把他们忘了。”赵士程苦笑着。他虽平时对他们表现得颇为冷淡。但自妻子走后,若不是还有赵伯驹同赵宥在身旁时常玩笑,恐怕他也早已识不得什么是人间烟火了。
收拾好情绪,简单梳洗。正准备出去,房门却已被打开,一张熟悉又令人‘厌恶’的脸,笑着从未被完全打开的门缝中探了进来。只见他两手扶着左右门框,一双眼睛带动着全身,上下来回动着,不怀好意的看着赵士程。
让一旁的赵士程赶忙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连忙呵斥道:“主人未请,客人怎好擅自入房呢。”
“我哪入了,我双腿双脚何时踏进你房中半步。再说了,我也知道你内心是极其希望看到我的,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所以我就自己进来,免得让你想念”门缝中的赵伯驹一脸痞相道。
“我刚才怎会产生离不开这个痞子的错觉呢,一定是对奕儿太过想念,才会神思错乱。”看着门缝中那令人无比厌恶的神情,赵士程连忙纠正自己刚才错误的认知,在心中想着。
看着呆站在那儿的赵士程,赵伯驹玩笑道。“行了,我就在你面前,有什么就尽管来吧,我承受的了,别光在那想啊。”
“你刚才说话了吗?怎只见唇启,不闻语声呢。”虽知道对方是玩笑,但一项不假辞色的赵士程竟一时不知怎么回,只得打岔道。
“那我就再说一...”
“好了,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见他还要再说,赵士程连忙打断道。
“我刚才所言俱是啊,难道还有比这更为严肃认真的事儿吗?”赵伯驹继续玩笑道。
“好了,不逗你了。今日找你,不为别的,只为同你一起去了解民间疾苦,看看人生百态,以此来磨练心智,提升画技罢了。”看着一旁语塞的赵士程,赵伯驹大笑道。
“你怎知道我今日是否出门?我今日要在家读书,就不陪你了。”说着就要将他请出去。
“行了,别装了。昨日来送拜帖,本想着约你今日一起品茗弈棋。可赵宥却说你今日要去东岳庙探访寒微,我只好迁就你,与你一同前去了。”
赵士程看着一旁若无其事的赵宥不免心中来气:“我当初怎会选你留在我身边。”
一旁的赵宥也不答话,继续的回避着赵士程的目光,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小声哼起了小调。
“我平时真是太纵容你了,让你现在不知尊卑。”赵士程虽有些气但终归只是呵斥了赵宥两声。
“你既然想去,我也不再拦你。只是须把你这一身华服褪去。”看着赵伯驹这身华衣锦服,赵士程不自在道。
“只有这白日衣绣才能与我这高贵的气质相称。”赵伯驹自顾自得意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有说错一句吗?你们真是不懂欣赏。”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赵士程和满脸鄙夷的赵宥,忙吼道。
“赵宥,去把我的野服拿来给他穿。”
见赵宥将衣服拿来,一旁的赵伯驹嫌弃道:“打死我我也不会穿的。”
“那好吧,我就自己去了。”
见赵士程真要走,连忙拿起衣服换了起来。等穿戴好后,在一旁的龙纹镜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满意道:“我果真是生的眉清目秀,穿什么都好看。”
赵士程也不理会,只是带着赵宥一同出去。见两人远去,忙上前追赶。
一路上,赵伯驹在赵士程一旁边走边夸耀自己。惹得周围之人将目光纷纷投放在这个疯一般的男子身上。甚至有些老妪三五结群的议论着:“长得倒挺好看,怎么就疯了呢。”“还是他旁边的生的清秀,行为举止也颇为儒雅。”
见一旁人这般评价自己,赵伯驹忍不住想去与之争论。但刚欲上前,就被赵士程拉住衣袖道:“你不是说要磨练心智吗?”
赵伯驹也只得作罢。
又行了一会儿,三人便来至在东岳庙前,却被眼前的断壁残垣所震惊。庙是政和三年修建的,如今不到三十年时间竟已这般残破。庙不似自然倾塌,倒像是人为毁坏。
“唉,真是豪圣凋枯,王风伤哀啊。”一旁赵伯驹感叹道。
“但我觉得诗的后一句与此情此景更为契合。斯文未丧,东岳岂颓。我大宋又怎会一直衰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