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小子很有出息。”闫老师表扬了程方一句后,再没有说别的。
因为有些话,他知道不能给龙筱语说,或者说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
闫老师想起来一个月前,程方给闫老师说:
“闫老师,既然您、校长还有筱语姐姐,都对安逸中学的感情那么深。
那——
我让我爸把废弃的安逸中学那块地,盖几栋楼,给咱们安逸县做点儿贡献。
给家乡做贡献,不也是筱语姐姐一直的梦想吗?”
“那你这是想帮我们实现梦想?”
“我爸不是房地产开发商吗?”程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盖那几栋楼,应该问题不大。”
“好啊,你小子这么小,竟然有这么高的觉悟,我为你高兴。”闫老师说。
“我有什么觉悟?
我主要是,我想,嗯,帮您、校长,还有筱语姐姐,为实现你们梦想贡献一份力量。”
“是吗?那你经常跟你筱语姐姐联系了?”
“经常?基本上没有联系过。”程方情绪一下子低沉了下来,
“进初三之前,我不知道我的化学能不能学好。
现在,我感觉我考的还可以,我才敢给她打个电话。”
“好啊!那你筱语姐姐听了以后……”
“我不希望她是我姐,我倒希望她比我小两岁,或者跟我同岁。”程方有点不太高兴地说。
“为什么?”
“那样我就可以追她了。
她老把我当弟弟,我追她肯定没戏。
而且,他肯定已经有男朋友了。”程方给闫老师撅撅嘴。
“你小子才多大啊,就有这想法。”闫老师用食指在程方的头上点了一下。
程方给闫老师笑了,说:
“我都初三了,如果我没有这想法,才是不正常的呢。
不过,闫老师,您放心,筱语姐姐呀,永远就是我的筱语姐姐了。”
……
此时的龙筱语再也想不到,程方对自己有过那种和曹永刚当时一样的情愫:
一种被掐死在萌芽状态的情愫。
她继续给校长和闫老师说:
“太好了,等咱们下次再来这里的时候,叫上程方,只要他有时间。”
校长说了声“好”后,带头在操场走起来。
一踩上去才知道,这时的草坪已经不能叫做草坪了,早已在风吹日晒的作用下,腐化的极其“脆弱”。
只要往上面一踩,就能踩出一个洞来。
要不是有小草和植被长在它的周围,一阵微风就可以把支离破碎的草坪带到空中跳舞。
闫老师、龙筱语和丁梓萌走在校长的后面。
龙筱语问闫老师:
“许工烁参加县里的体育教研,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恐怕不能。”闫老师说。
“他都说了,明天咱们北华见。”丁梓萌插嘴到。
又走了一会儿后,龙筱语笑着问闫老师:
“闫老师,您还记得吗?”
“记得什么?”闫老师反问。
“咱们曾经说过,要把咱们百年之后的塑像,放在安逸中学这里。
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永远实现不了了。
这里要成为几栋居民楼了,咱们不能……”
“你们这个愿望啊,本身就不能称之为一个愿望。”校长依然走在前面,边走边接过他们的话茬,说,
“世界这么好,干嘛要想百年之后的事呢?
我还想好好的活它几百年呢。”
“哈哈哈哈……”
几个人的笑声回荡在这空荡荡的校园里……
因为空旷,回声变得悠长……
这悠长的回声里,有相见的喜悦;有对安逸中学曾经的怀念;更有对未来的希望……
短暂的想见后,因为各自有事在身,饭局和烧烤都取消了,很快迎来分别的时刻。
分别时,校长给龙筱语和丁梓萌说:
“你们两个有时间,给我约一下曹永刚。
我希望他能去实验中学给大家做一次演讲,以他切身经历给实验中学的同学们,来一次激情慷慨的鼓励。”
龙筱语给校长说:
“我一定把这话传达给曹永刚,而且保证把曹永刚带回来,做这个演讲。”
大家提到的曹永刚,今天中午左右,来到了南方李霞所在的城市。
然后,他按照自己在App上搜索好的路线,悄悄地来到春山小学。
看着头顶上稍微偏西的太阳,曹永刚深吸了一口气:
“还好,时间还早!”
曹永刚准备进校门时,给一个要出校门的老师撞上了,他礼貌地问李霞的所在。
这位老师告诉曹永刚:
“你听到音乐声了吗?”
“哦?!”
曹永刚这才听到从校舍后面、远远的、不知道是小山还是小树林当中,传过来欢快的音乐声和歌声。
“在前面一个山谷里回荡着的欢快的儿童音乐。
难道李霞在前面……”
“对,过几天呀,学校里有几个学生要去参加市里的比赛。
这不,李老师啊,每天没课的时候,就带着那几个孩子们,去前面的小山坡上练歌。
她说那里的环境和气氛比较好,可以让孩子们融入情景。
你是李老师的朋友,还是?”
“我是她的朋友,也是他的同学。
我们好久不见了,我这次特意过来看看她。”
曹永刚礼貌的给这位指路的老师回复后,开始顺着音乐声寻找李霞的身影。
随着音乐声的越来越大,曹永刚知道自己离李霞越来越近了,不由得心跳起来……
他这个音乐外行,不知道李霞在教孩子们演唱什么音乐,只是听着旋律和歌词都很好听。
突然,在他前面,不近不远的地方,李霞和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曹永刚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李霞一会儿用小提琴,一会儿用手风琴,演奏着同样的乐曲:
“12345671……”
孩子们围着李霞秩序井然地唱着、跳着……
瞬间,让曹永刚的耳朵里和眼里也都充满快乐,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莫名的激动加剧着他的心跳……
驻足观看的“表演”的曹永刚想着:
“等孩子们走后,我慢慢地走到李霞身边,给她一个惊喜。”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孩子们还真像他“设计”的一样,要回学校了。
他听到李霞给孩子们说:
“好啦,同学们,今天啊,咱们先练到这里,你们呀,回去以后,嗯,写完作业的时候,吃完饭的时候——
都要记着练练咱们的动作和节奏。
等咱们去参加市里比赛的时候呢,争取拿个名次回来,好吗?”
“好的,谢谢李老师!”
看着在李霞的教导和嘱咐声中,孩子们一个个地对李霞流露出依依不舍和感激的神情。
曹永刚的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龙筱语曾经给他说过的关于李霞的一幕幕往事:
李霞为了一个孩子做家访;为了更多的孩子从山里中学来到这里;为了一个浑身长癣的孩子,编“洁癖瞎话”……
他看着在小山头上站着的李霞:
青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和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美丽心灵。
此情此景,让曹永刚对李霞的感情立马来了一个全新升级,他恨不得自己马上走过去,告诉李霞:
“这几年你辛苦了,你为了孩子们的理想,牺牲了自己。
你从豪华的大都市来到这里,竟然还是这么开朗和乐观。
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以来忽视了你对我的那份情感。
我现在想跟你说,我准备在家住一段时间。
我还准备在家待的这段时间里,给你一个肩膀做依靠,让你休息一下你这几年来的劳累和疲惫。”
想像永远比做起来容易。
曹永刚看着孩子们走后,李霞弯腰收拾小提琴和手风琴,他来到李霞身后,刚才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才轻轻说出:
“李老师好。”
听着这个熟悉又出乎意料的声音,李霞停住了手头收拾手风琴和小提琴的动作。
她不敢马上回头看,她怕自己的希望再次落空。
李霞“安静”地、没有扭头地问道:
“你是谁?”
“我是谁?你猜呢?
不,你不用猜。
我的声音,难道你都听不出来了吗?”
“曹永刚?你怎么找到这的?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还是我在做梦?
还是……”李霞依然没有改变背对着曹永刚的姿势。
“你刚才还在给孩子们排练节目,怎么现在就成做梦了?”曹永刚站在李霞身后说,
“你不想扭过头,看看我是不是我啊?”
“我,我……”李霞还想再确认:
你怎么来的?这么突然?
还想说:
“你也不让我提前打扮一下,收拾一下?”
可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
“我怕……”
“怕什么,我都在你身后站了好久了,你不想让我这个从国外飞回来的人,一直站着吧!”
“当然不是了。”李霞既欣喜又羞涩,又有点忐忑不安地扭过头来看到是曹永刚站在她对面时,旋即又低下头了,
“只是你来到这个地方,咱们,我,怎么邀请你坐?坐到哪?”
曹永刚看着低下头的李霞,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少女独有的羞涩,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和在意过的。
今天的李霞,还是穿着她在中专学校做主持时,曾经穿过的那身红色的连衣裙。
只是这个连衣裙现在显得有点过于肥大了,曹永刚说:
“你瘦了,也漂亮了。”
从来没有当面夸过女孩的曹永刚,说得也是实话。
李霞现在的肤色真的如龙筱语预料的一样:
这里的山水和空气滋润了李霞的皮肤,不再像在山里中学时那样干燥。
再加上李霞本身就是南方人,南方的气候也更适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