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行走在官道上,夜市早已落了幕,驾马车的是楚玖的暗卫初晨,初晨大概是这些暗卫中出现的最少也是最神秘的一个暗卫,这样光明正大出现的时刻对初晨来说少之又少。
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永昌侯府东墙之外,楚玖抚了抚清漪的脸,眼中满是不舍,那自小长大的帝宫,第一次给楚玖生出一种冰冷无味的意味来。
“好梦,我的小猪猪。”
楚玖冰凉的唇印在了清漪光洁的额上,睡梦中的清漪似是感受到了这熟悉的凉意,微微弯了弯唇角。
初晨坐在马车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要不是她嗅到了楚玖的气息,她都要怀疑马车上的楚玖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真的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太子殿下吗。
“初晨,把郡主送到温酒居交给西玉。”
从马车上传来的声音还是那么冰冷无情,好像刚刚那一句宠溺地话语是初晨的幻听。
“是。”
初晨恭敬地伸出双手稳当地接过清漪,一个起身清跃就翻进了侯府,避开了侯府巡夜的家丁。
“是殿下的人吗?”
初晨刚从窗户翻进温酒居,就听到了西玉的声音。
“是。”
初晨不多说一个字,将清漪小心安放在梨花木床上,对着西玉点了点头,就闪身出了温酒居。
西玉赶紧上前将窗户关了起来,在西玉合上窗户之前,听到声音的初晨转头从窗外看了一眼,床上干净纯真的少女脸上倾洒着月光,明惠郡主,可真是这世上,最无忧无虑地女子了。
“没将她吵醒吧?”
初晨回了马车,楚玖仍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其实她知道初晨定是不敢也不会吵醒清漪的,但就是连一点细节都不想放过,可惜初晨不是十三,没有十三那么机灵,初晨只是低头闷声回道“没有。”
“哦。”
君丞相府
“你没事招惹那丫头干什么?”
君右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君成道。
“爹,那丫头也太嚣张了,都没把儿子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外姓郡主,还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呢。”
君成今日可谓是极其悲催的一天,从楚玖到了侯府与他对上后,身边的大臣要不就是有意无意地挤兑他,要不就是离他远远的看他笑话,这口气,他怎么忍得下去。
“外不外姓又如何,只要陛下和太子殿下喜欢,就算是路边的一条狗都比我们尊贵。”
“陛下和太子也太不把我们君家放在眼里了,怎么说我们也是皇亲。”
“就因为我们姓君,就已然是太子的敌人了,还指望人家亲近你吗。”
君丞相不以为然道,君家罗家不和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给君家好脸色。
“看来这天下只有姓君才会对我们有利。”
“嘭!”
君丞相重重地放下了茶盏,皱眉看着君成。
“隔墙有耳。”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君丞相每次看到君成总有一种无力感,自己英明一世,娶得妻子又是有名的才女,女儿虽然娇蛮了些,但还是聪慧的,怎么这儿子就这么不成器,怎么扶也扶不起。
“你也该抓紧一下子嗣的事情了。”
君丞相觉着也许可以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
君成娶妻已有一年多,但迟迟未有子嗣,君成的妻子章氏是户部左侍郎大人的嫡女,温婉贤淑,品貌出众,君成刚娶她时还颇是喜爱的,只是日子久了,就觉得妻子有些过于迂腐,守着死礼,太没意思了些。
“是。”
君成已经很久没与妻子同房了,是什么时候起呢,好像是赵婉儿来寻他时起,那赵婉儿虽然没有妻子长相出众但就是让他觉得有趣,君成早就存了要将赵婉儿纳进府里的念头。
“你也好久没去拜见过你母亲了,得空时就去看看她。”
君丞相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君夫人。
“儿子每次去拜见母亲,母亲都不大理会儿子。”
君成对君夫人也是有些犯怵,君夫人每次对着君成夫子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君成是打心眼里怵君夫人。
“你母亲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母亲对妹妹可不是这么冷漠。”
君成不甘心地反驳,母亲对晚宁的照顾关心真的有些让君成羡慕。
“你妹妹娇憨可爱,你母亲自小带着她长大,自然看重几分,不管怎么说,你身为儿子,合该多去看看她。”
“是,儿子知道了。”
“行了,下去吧,多读点书,做些有用的事情,别一天到晚给我惹事。”
君丞相叹了一口气。
君成依着君丞相的意思来到了君夫人的院子门口,君夫人与君丞相已经分居十几年了,从君晚宁出生起,这个丞相府就被分成了两半,但是下人们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君丞相还是尊敬君夫人,也疼爱君晚宁,君夫人还是掌管着府中的家务。
“娘,你说是我这身百蝶戏花裙好看,还是沈清漪那身流月纱好看?”
君成还未进君夫人的院子,就听到院中传来妹妹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
“郡主那身水红流月纱自然是华丽无双的。”
“娘~”
君晚宁似是有些不服气的剁了剁脚。
“但是我们晚宁这身百蝶戏花裙也不赖,你总是穿水红色,合适是合适,但难免叫人失了惊艳,偶尔穿一次其他样式的,倒是叫人眼前一亮。”
君夫人宠溺地拉过君晚宁,牵着爱女的手,缓缓走在鹅卵石小路上消食,这个被世人一直称为冷美人的丞相夫人,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温柔地不能再温柔。
“嘻嘻,不过,沈清漪也确实容貌不俗。”
“倒是很少听你夸人,看来我们宁宁是真的长大了。”
朱瑶从没觉得君晚宁的性子有多么不好,也没想过要约束着她的小脾气,在她眼里,君晚宁的率真是谁都比不上的,就连宫里的小郡主都没她女儿活的开心放纵。
“我才没有夸她。”
君晚宁立马否认。
“行行行。”
“母亲。”
君成站在院门口对君夫人拘了一礼道。
“你来了啊。”
君夫人放下了君晚宁的手,收起了脸上温和的笑容。
“是,儿子来看看母亲。”
君成心中一片苦涩,若不是知道母亲对妹妹如此不同,君成也要相信父亲说的,母亲生性冷漠了。
“是这样,天色已晚,你在外面应承了一天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挺好的,不必担心。”
君夫人淡淡地对君成说道。
“呃,是,那儿子就先回去了,母亲早些休息。”
君夫人赶人意味如此明显,君成也不好再多留,只能行礼告退了。
“娘。”
君晚宁想为君成说几句,但也知道没用,娘说大哥只要一天跟着父亲同行,就不能亲近大哥。
“行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君夫人不愿再多说,将君晚宁也打发走了。
回房的路上,君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对她也像对妹妹一样,后来自他上了国子监,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后,母亲就开始疏远起自己来,长大之后,他渐渐明白了父亲在干些什么,但他作为相府唯一的嫡子,本就该跟着父亲才是,难道跟着父亲就是错了吗。
“少爷,要去少夫人房里歇息吗?”
眼见要到了后院,侍从问了问君成,老爷可是吩咐过了要让少爷多去少夫人房里的。
“行吧,就去......”
“少爷,有你的信件。”
一小厮忽然从身后跑上前来,手上拿着一封信。
君成愣了愣,拿过信来一看,是赵婉儿的来信,婉儿还是第一次给他写信呢,想必是真的着急了吧,才会在离京之前给他留信。
“先去书房吧。”
一想到赵婉儿,君成总觉得去妻子那边有了点膈应,索性还是不去了。
“我就知道是那丫头陷害婉儿。”
书房里,君成拿着赵婉儿的信愤愤不平道。
信上赵婉儿倾诉着自己的无辜不幸,说清漪见江妍对自己那么好心生不满,这才想出这么一出赶自己走,最后又提到,自己本想在国子监再待一年,现在回了邺城,就不能去国子监了,实在是可惜。
“婉儿都这样了,字里行间还在维护那丫头,得想个办法让婉儿回京城才好。”
其实君成和君晚宁有一点是很像的,骨子里的率真和单纯,只是君晚宁有君夫人引导,君成在君丞相的刻意教导下对这些事情反而有些看不透。
“少爷,也不能只听信赵小姐的只言片语,奴才看着郡主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君成身边的侍从是君丞相派来的,本领也确实要比其他人大些,君成很多公务其实都是由身边的侍从引导的。
“怎么不像,那丫头这么坏,你别是被她的外表骗了。”
君成自以为自己不被清漪的外貌所迷惑,是个分得清是非的理智的人,心里开始洋洋自得起来。
“少爷觉得是那就是是吧。”
侍从不想在这件小事上面与主子闹了矛盾,也不想再解释。
“你说,将婉儿纳了做我的侧室如何?”
君成忽然想到此法,就是不确定赵婉儿是否会同意。
“这......少爷喜欢的话,也是一桩美事。”
“就是委屈了婉儿,我先写封信探探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