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常拌嘴的情形每天都会发生,作为仲秋堂的堂长,阿璃从不理会,季美景对阿璃的敌意才是最大的,因为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兄长——季良辰。
“二小姐,有帝都来的信。”
西玉从门外进来通报。
一个黑衣侍从半跪在水月居门外,手上还举着一羊皮包裹的信。
思尔收起一脸随意,端庄地从饭桌上起身,罗子骞也在府上用饭,见此也恭敬地起身对着信的方向低头。
黄褐的羊皮信封,信封上的繁杂龙凤印,那是北楚的帝印,这信,是女帝写的。
思尔低头半蹲双手接过信。
“有劳。”
“郡君言重了,下臣告退。”
那侍从虽然穿着江府的下人服,但也不是江府的人,是专门传送帝都来信的侍卫,信一送到,这侍从又会销声匿迹,直到下一封信的到来。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军营了。”
罗子骞识趣地避开。
“慢走。”
思尔点头,也不说让人相送了,罗子骞每次来都是从后山走的,所以今日才会被宋南知瞧见。
思尔进了书房,西玉将门关上也进了门。
西玉点燃烛火在信封的接口烧了烧,那特制的接口点燃之后就不能再封口了,这也是防止有人中途将信的内容看了去。
思尔将信抽出,那信上写道:“吾臣明慧,体安康否?朕知你素来体弱,此去江洲一路奔波,朕甚忧之,然,念及江洲富饶宜居,又有江府近身,朕心稍安......”
思尔看着信,眼中一片迷茫,陛下?自己在宫中住了四年多,几乎没怎么见过女帝,但依稀记得,女帝对自己很好,自己在宫里衣食无忧,尊享荣宠,活的甚是自在,但怎么总是觉得女帝对自己过于关心,这信一封接着一封,倒是比永昌侯府的信件还要频繁。
思尔继续看了下去,女帝似乎是有事情交待自己“今朝野稳固,朕有意让太子尽早继位,然,朝中老臣接连请退,能人之士尚缺,江洲人杰地灵,望明慧广招贤士,以备朝廷空缺,若有所需,尽告知,善自保重,至所盼祈。君,手谕。”
思尔了然,太子殿下早已及笄,又亲政两年之久,处事得当,治国有方,继位也是众望所归,只是朝中老臣顽固,仍有拥护二皇子为帝者,若太子继位,难以压制,且帝都裙带相连,新一代的学子也是朝中老臣子孙,陛下这是要给太子殿下铺路了。
作为陛下亲封的郡主,享受了宫中四年尊荣,又是这江洲的郡君,为太子广招贤士,最为合适。
“西玉,你怎么看?”
思尔将信丢给西玉,西玉看了一遍后就把信烧了。
“陛下是想让小姐为太子殿下储备良臣。”
西玉脸色有些僵硬,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陛下为什么这般信任我,侯府家财万贯、我大哥今后定是入阁为相的,我又是这江洲要地的郡君,想要谋反,岂不是很容易?”
也不是思尔想的坏,这不管是谁处君位,都要忌惮她家三分的,如今让她为太子殿下寻找良臣,陛下就不怕这些良臣全是她的人?
“陛下深知小姐不爱权势身处江洲行事自由,少爷又是那样清风亮节的人物,除了小姐,陛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唉,陛下这样信任,作为臣子,哪有拒绝的道理,这郡君也不是白当的啊。”
思尔叹了一口气。
“那小姐?”
“自然是大开郡君府大门,招贤纳士。”
思尔拿过信纸,落笔:“尊上陛下,臣在江洲一切安好,劳君挂忧,陛下所言,臣谨记于心,必当不负君命,为君分忧......恭请圣安!臣明慧启上。”
泛黄的贴金信纸上,洋洋洒洒地写着一手正楷,那字端正宏伟、寓动于静、寓险于平、霸道凛然,一点也不像是个姑娘家学的字体。
西玉看着这一手的森严小字,复杂地望了一眼思尔。
有些东西不管怎么隐藏,还是有迹可循的,就像这一手与那位如出一辙的小字。
“我去歇息一会,阿姐回来了叫我,对了,郡君府上派人去安排一下吧。”
“是。”
西玉将信件按特制的法子封了起来,交到了传信的侍卫手上,又偷偷赶去了清河茶庄。
阿璃午后都会去清河茶庄查看账本,西玉有事情都会直接来清河茶庄。
“大小姐。”
守门的下人见着是西玉,也不拦着,直接让西玉进了书房,这书房里堆着的不仅是清河茶庄的账本,还有布庄、珠宝铺子等等小江府的所有产业的账本,堆得满满一摞小山一般。
倒是有账房先生每日都在看,但阿璃不是很放心,还是要每日抽查几本看看,这些可都是尔尔以后在江洲的立身之本。
沈清斐不仅学问搞得好,这商铺更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卖什么赚什么,但是沈清斐这人又懂人情,知道自己半路出家,不好把别人的肉全抢了,所以,其他的产业虽有涉及,也开得不大,只一个茶庄,大到江洲别无二家,且江清河并没有打压其他茶庄,而是将其他茶庄都合并进了清河茶庄,茶庄你可以继续开,但门上挂的,必须是清河茶庄的匾额,卖的茶叶,也必须是上上品,要经过清河茶庄的验茶师允许才能开卖。
许是祖母江氏遗传,沈清斐和阿璃在从商这方面,很是得心应手,只是可惜,沈清斐离不开侯府。
“你怎么来了?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阿璃见西玉来,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只是午时帝都来了信件。”
西玉将信的内容告诉了阿璃,阿璃听到后也不禁皱起了眉。
“原想断了尔尔与宫里的联系,只是皇命不可违,这信件,无人可拦,陛下为了太子,还是不肯放过尔尔。”
“那小姐要搬去郡君府吗?”
西玉不是很想思尔搬去郡君府,做了郡君,小姐又要不开心了。
“不用,尔尔还是住在小江府。”
“那怎么......”
不以郡君身份,要怎么招贤纳士?
“先去江洲府学,以小江府二小姐的名义去府学上课,招贤纳士,士不都在府学里了吗。”
“去府学?可是小姐怕生又不识人,不如我也......”
“去我的堂中也不怕这些,你还要在郡君府出面,还是别去府学了。”
“是。”
西玉点点头,郡君府上很多事情确实要由她出面,虽说也不是特意隐瞒小姐的身份,但是能让小姐像普通人一样快乐几日也是好的。
“最近可有得力的小丫头?”
阿璃一直在给思尔物色一个新的小丫头,郡君府的事只能交给西玉打理,她还要管理商铺,又要去府学上课,照顾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没有。”
西玉脸色一僵,如果可以她只想好好照顾小姐,其他人她都不放心,所以眼光难免挑剔了些。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一下的,你先回去把尔尔叫醒,你不在,尔尔是不会听话的,我去府学告知院长一声。”
阿璃哪里不知道西玉在想什么,也不揭穿。
“是。”
夏府
宋南知从小江府回来后就直接回了自己家。
夏夫人宋芸正在院中拿着针线做小衣服,看到宋南知回来,将针线活放在了一边站了起来。
“又去哪里鬼混了?”
夏夫人挺着高高的孕肚,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宋南知。
“阿娘,别激动啊,我今日可没有出去鬼混。”
宋南知见宋芸起身,赶紧上前搀扶,雨天路滑,若是不小心滑倒了可不好。
“那你去哪了?”
宋芸对宋南知一向是放养式管理的,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宋芸还是不会约束宋南知的,也正是宋芸这样开明的母亲,才能守住宋南知这一身的率性。
“阿娘,你可见过隔壁小江府上的二小姐?”
宋南知饶有兴致地问宋芸,阿娘和阿璃姐姐这么熟,说不定还见过那江二小姐呢。
“没见过,怎么,你见到那江二小姐了?”
宋芸眼里划过一丝异色,她确实没见过,但替那二小姐隔着帘子诊过脉。
“嗯,今日凑巧见了一面,女儿,心生欢喜。”
宋南知大大方方地看着宋芸说道,脸上皆是明媚坦荡的笑意。
“你......可真是......”
宋芸吐出一口气,她这女儿她还是了解的,之前看着她玩闹之心占多数,没放在心上,这会才算是正视了问题。
“女儿,实在欢喜。”
宋南知又笑着强调了一遍,好在堂中只有宋芸的贴身婢女春芝一人,不然宋芸还得担心这话今晚就传到了隔壁府上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干什么?”
宋芸知道宋南知喜欢一样东西,是一定要得手的,太过固执。
“阿娘不是跟阿璃姐姐熟识吗,应该有办法让我与那二小姐见面的吧。”
“唉,你可真是给阿娘出了一个大难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江璃这人,油盐不进,又对她这妹妹看护的严实,你要我怎么帮你,唉。”
宋芸连叹了几口大气,实在是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