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跟着郡主去永昌侯府的暗卫在外头呢。”
紫宸殿内一片寂静,这几年楚玖越发不苟言笑起来,紫宸殿里也只有清漪来的时候内侍们才会松会皮子,平日里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这几天殿下和郡主伤了和气就更是眉头紧锁,内侍们没事都不敢上前露脸。
“让她进来吧。”
楚玖愣了一下,笔尖一滑,浓墨瞬间晕染开来,手上的折子污了一片,楚玖看了看,这折子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本想提些意见,楚玖见污了一片,便写了个“阅”字扔在一边,跟着小漪的暗卫是宫里的女官出身,是几年前入了武选的学子,这些暗卫大多都是寒衣出身,家中无亲才会选择当暗卫,楚玖派去跟着清漪的暗卫有两人,在暗卫中排行十二十三,此时前来的是十三。
“参见殿下。”
十三一身黑衣抱拳单膝跪地,恭敬的对楚玖行礼。
“起来吧,小漪那出了什么事?”
楚玖盯着十三,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书桌上,有十二十三在,小漪不会出什么大事,所以楚玖也不着急。
“回殿下,刚刚在侯府......”
十三一字一句地向楚玖道来,临了又将这几日清漪在侯府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吃了什么吃的,事无巨细都一一跟楚玖叙述了一遍,十三知道殿下最爱听这些,只要是郡主的事情,殿下都会耐心的听着,就算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殿下也会觉得有趣,一点也不嫌烦。
“那赵婉儿已经出宫了?”
楚玖眉头皱起,眼里露出一丝杀意来。
“是,郡主吩咐人在城门大关之前就将人赶出了帝都,郡主好像...打算放她一马。”
十三说完赶紧低下了头,不确定楚玖会不会生气,楚玖决定的事情,几乎不会改变,当楚玖眼里露出杀意时,赵婉儿已经去了半条命了,但是事关郡主,就不好说了。
“这个小傻子。”
楚玖低骂了清漪一句,小漪在今日就将人送出帝都,怕就是防着自己出手呢,罢了,只要赵婉儿不再出现在帝都,那就留她一条狗命。
“行了,你先下去吧,小漪那边你跟十二时刻盯着,别让她出什么事情,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楚玖轻飘飘地道,但十三却是颤了颤,殿下对她们说话可从来不会开玩笑。
“是。”
十三低着头躬身退至殿外。
“殿下,郡主这会肯定生着气呢,那些夫人小姐不知又要怎么在背后腹诽郡主。”
小全子上前替楚玖添了些热茶,嘴里轻念道。
“她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言论了。”
楚玖嘴里虽是这么说,眼里却是有些犹豫不决,楚玖还在生气清漪的“不辞而别”。
“那永昌候的寿宴,殿下不去凑个热闹吗?”
小全子又道。
楚玖有些恼怒地瞪了小全子一眼,小全子也不害怕,低头笑了一下,这殿中,总要有人给殿下一个台阶。
永昌侯府
“祖父!”
清漪人还未至主桌,便在远处高喊着沈渊,就像楚玖说的,清漪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和言论。在这宫中待久了,清漪知道,在权势面前,任何议论都会禁声。
就像现在,虽是言明了不用给清漪见礼,但还是有不少位分低的臣子夫人向清漪低下了头,尽管就在刚才,她们还轻声议论着清河居的那件事情,这言论传着传着就有了许多版本,对清漪的评价也是有褒有贬,但清漪嚣张蛮横的脾气已是铁板钉钉上了。
“你这丫头,这一下午净在后院躲着,也不见你来给祖父贺寿。”
沈渊摸着胡子大笑着说,虽说赵婉儿的事情让他有些膈应,但好在小漪及时阻止,又送走了赵婉儿,也算是一件好事。
清漪一身朱红的流月纱叠裙,在这六月的盛阳下熠熠生辉,闪着耀眼的光芒,那张明媚倾城的小脸摄人心魄,比那天上的骄阳还要灿烂,即便是看了许多次了,大家还是忍不住惊叹,这郡主的模样可真是经过那女娲娘娘精细雕琢的。
“小漪这不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吗,你看我这不是来了?”
清漪笑嘻嘻地道。
“郡主这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侯爷?”
沈家的一位旁系夫人捏着帕子好奇地问道。
“是啊,是啊,拿出来也给我们开开眼。”
“送给祖父的寿礼,自然是要用心些的,传上来吧。”
清漪朝身后招了招手,四名下人小心翼翼地将一蒙着红色烫金绸布的物件抬了上来。
“祖父不亲手掀开看看吗?”
清漪轻扬起下巴说道。
“好,祖父亲自来打开。”
沈渊大步上前掀开红绸布,只见红绸布里一颗碧绿挺翠的松柏立在赭黄色的石盆中,那针尖大小的松柏叶泛着绿光。
“呀,这是?夜明石吗?”
宴席中不乏有识货的官员惊呼道。
那些坐得远些的宾客本以为是颗稀奇的松柏,听到有人说夜明石,不由好奇地频频起身上前瞻望。
夜明石也出自西夏,西夏每年按份例进贡北楚,只是这能打磨的夜明石也不多,在西夏也只是在皇室中能得见,这一整颗松柏,怕是要耗费许多,也不知要磨去多少珍贵的边角料。
“祖父可喜欢?”
“当然,这礼物甚好。”
沈渊眼里满是满意的神色,钱和权向来是深藏在沈渊心里的执念,这夜明石松柏将这两样东西都体现到了极致。
“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
孟太傅在一旁说道。
“郡主好大的手笔。”
君成阴阳怪气地看着那夜明石松柏道,刚才在清河居被清漪这么一压,自己在这些公子哥里就成了个笑话,君成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嗯哼?”
清漪斜睨君成,同是一个母亲出生,怎么兄妹两个差这么多。
“郡主自小金尊玉贵,怕是不知道这松柏都能够让十万大军冬日粮草无忧了吧。”
君成故作可惜道。
底下众人都听出了君成话里的意思,君成暗指清漪自小便奢靡无度,不知节俭,本就有些嫉妒,这么一想,不禁在心里默默点头。
“太子殿下驾到!”
清漪正想驳回,就听到一声熟悉而尖细的唱叫声,是紫宸殿的内侍,阿玖来了......
“恭迎太子殿下!”
宾客们纷纷躬身行礼,男女宾客皆凑上前来,那些刚才心里颇有微词的官员不禁心里庆幸,幸好刚才没和明惠郡主驳上几句,不然待会肯定玩完了,又不禁为君成默哀,这君大公子的运气可真是不好。
“起来吧,怎么,本宫刚进来似乎听到君大公子对明惠颇有微词?”
“下官不敢。”
君成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太子殿下怎么会过来,他这才刚把矛头指向那死丫头,他明明听说太子和这死丫头最近吵架了,还想借机嘲讽她来着。
“我哥刚才又干什么了?”
君晚宁凑到清漪跟前道,一般情况下,她都是站在清漪这一边的。
清漪撇了撇嘴没说话,倒是君晚宁随手抓了一个公子哥问,那公子哥小声对君晚宁复述了一遍,君晚宁皱了皱眉头,她这笨蛋哥哥难不成要为了那赵婉儿去找太子殿下的不痛快?
“君大少爷可真是爱开玩笑,兵部的粮饷不说全部,那也有一半是从这侯府里出去的,郡主给银子,兵部无以为报,这一尊夜明石松柏对兵部无甚影响,能让郡主和侯爷开心又有什么,左右是西玉进贡的,没占百姓一点便宜,郡主占的只是陛下的宠爱罢了。”
罗子骞走上前一字一句说道,兵部才刚从勇毅侯手上脱手,勇毅侯又在帝都里管着兵部的事务,罗家就代表了整个兵部。
众人听后又赞同的点点头,所以说,同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说出来味道都不一样,要不是罗子骞提醒,大家都忘了,永昌侯府可是支撑着半个国库的,世人不仅没心怀恩情,反倒来指责郡主的不是,文臣武官脸上大臊,是他们小人之心了。
沈渊全程都报以观望状态,这些五花八门的寿礼难以看出谁是真的尊敬他这个永昌候,反倒是这些纷争,最能一眼看出来。
“罗大少爷此话不假,君大少爷怕是不怎么关注朝务,永昌候这般的功臣,朝中谁人不知。”
楚玖暗讽君成无用且不务正业。
“是、是下官失言了。”
君成低着头谦卑的回道。
亏得今日君左相不在场,不然君左相非得气出病来。
“大家都随意些,本宫只是来给侯爷祝个寿。”
楚玖没有理会君成,只是转身对众人道,只是话虽这么说,楚玖也没放下架子,她本就是来给她的小丫头撑腰的,不过,她的小丫头好像逃走了。
清漪从楚玖进来后就没抬起过头,也不知是闹什么小情绪,大家散开之后就自行回了后院。
楚玖上前与沈渊寒暄了一番,才去找清漪。沈渊也听说清漪好似与太子殿下正闹着别扭,如今看太子殿下主动去找清漪,心里松了一口气。
孟太傅看着楚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殿下站在那里,那丫头什么都不用做,就赢得了所有,此刻孟太傅越发觉得舒儿的想法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