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亡,立足
翌日
正值府学休沐,郡君府门口热闹非凡,前来自荐的人络绎不绝,在府门口排起了长队,毕竟比试只有三天,大家都赶着在第一天来应试了。
郡君府前院,明慧郡君坐在珠帘纱帐下,只露出了一个朦胧的身影,四周坐着一圈聘请的夫子。
这些夫子不光是各处府学的夫子,还有一些熟面孔,比如那锦绣阁的头等绣娘、花满楼里的西夏琴师、江洲酒楼里的茶点师傅、街头替人写书信的穷秀才,当然,除了这些,还有那罗家军的罗将军并几位副将、江州府学里的江璃夫子、还有夏院长?!
郡君居然连夏院长都请到了,夏院长坐在夫子席,难道也要当郡君府的夫子?
这夏院长可是只在江洲府学授课,一年只给每个学堂上一堂课,别的达官贵人请都请不动,就连当今陛下盛请他任太傅都被婉拒了。
这样的夫子团队,吸引了不少学子前来,当然,看热闹的人居多。
夫子席中,金大小姐茫然地打了个哈欠,不安地左顾右盼。
“不知金大小姐是什么夫子?”
夏博易坐在金宝珠旁边,有些好奇地询问金宝珠。
“我原是没什么长处的,只是郡君说我在珠宝样式方面的点子很新奇,让我进府教学。”
金宝珠显得有些拘谨,与大名鼎鼎的夏院长坐在一起,着实让她有些不安,而且她觉得自己真的就是来浑水摸鱼的。
金宝珠是在昨晚才知道她的邻桌就是明慧郡君就这件事的,是郡君身边的西玉姑娘亲自上金府邀请她的。
她来郡君府除了不想得罪郡君以外,其实也算是自愿的。
阿爹阿娘虽然宠爱自己,但是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只知道睡觉的懒姑娘,哪里有什么长处,可是郡君与自己才相处了短短几日,就看出了自己的长处,看着阿爹阿娘惊讶的眼神,金宝珠突然就想做一个有用的人了。
可是此刻在夏院长面前,金宝珠又觉得自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
“原来金大小姐还有这样的才学,改日若是有了新样式,可要看着郡君的面子,先给我们自己人瞧瞧,我也好给府上的女眷讨个新鲜首饰回去。”
夏博易眼里没有半点看轻的意思,而是把金宝珠当成了同僚在看待,金宝珠眼里溢出了些许激动和惊喜。
“那是当然!”
金宝珠拍了拍胸脯道。
巳时
西玉看了看天色,对思尔转头示意,思尔在账内点了点头。
“第一场,舞技比试。”
西玉将舞技安排在第一场也是有原因的,自古以来,不管是什么场合,总是要这些声乐舞技来热场子的,而且,北楚虽是对商人很是宽容,但对这些三教九流之人还是有些偏见,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总要来试一试。
看着那美娇娘一个个扭着腰肢出来,底下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呸!什么下作东西!”
文人墨客,最是虚伪,那人明明眼中迷离惊艳,嘴上却是不饶人。
那些舞姬脸色一青,有的开始退缩起来。
“哎呀,来迟了!”
众人正尴尬之际,一白衣少年从墙外只身飞入,稳稳落在场中。
身后一群郡君府的侍卫连忙赶到跪在思尔面前。
“郡君赎罪,是属下的失职。”
带头侍卫脑袋冒着汗,低头请罪。
这宋南知也太放肆了,郡君府的墙院说翻就翻,最气人的是,他们居然拦不住她。
“算了,你们下去吧。”
思尔朝侍卫挥了挥手,并不想多说什么。
“是。”
侍卫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日郡君心情尚可。
“郡君安好。”
宋南知从容转身,对着思尔深深俯身一拜。
“坐吧。”
思尔弯了弯唇角,对宋南知说道。
“是。”
宋南知并没有理会给她搬了凳子的小丫鬟,而是直接钻进了纱帐中,账中思尔在宽大的塌上正襟危坐,一身黛紫色的锦裙铺散在塌上,面上惨白而无情绪,像是个没有意识的瓷娃娃。
瓷娃娃眼中一闪诧异,看到一身天水蓝袍子的宋南知就这样一甩袍子坐在她下首的矮凳上。
“宋南知!”
西玉终究还是忍不住怒斥宋南知。
西玉仿佛遇到了劲敌,一向都是木讷的脸上再也无法忽视这个放肆的少女。
“臣下都是郡君府的人了,当然坐得帐中,外面太阳这么大,晒黑了怎么办。”
宋南知一点也不怕西玉,嘴里振振有词。
“你......”
西玉气的瞪大了眼睛。
“罢了,比试要紧,还有,明日在院中搭上棚子。”
宋南知的话提醒了思尔,马上就是四月了,江洲的四月也是有些热了。
宋南知面上笑意顿时扩大了几分,眼里满是得意。
“郡君,这么比试也太费时了,不如,一起比试如何?”
宋南知玩闹过后,认真的开始谏言起来。
“嗯?”
思尔示意宋南知继续说。
“舞姬起舞,乐师奏乐,绣娘执针,文人之士尽可提笔,并不冲突,省时而明正,且,也该让大家知道,各司其职,各有所长,若是真论起来,还不知道谁厉害呢。”
宋南知刚刚可是听到了那底下人的嘲讽的。
这是在暗讽刚刚那文人。
“甚好。”
思尔抬头看向宋南知,这个少女总是能给她带来惊喜。
“让我同这些舞姬一同比试,实属羞辱!”
还是那灰衣袍子的文人,今日,他似乎要同郡君府的招选过不去。
与此同时,江洲闻府
“老太爷,已经派了人过去了。”
“嗯,他老子娘都安顿好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房中传来,那是闻家最有权威的老太爷,也是前朝最尊贵的文臣,闻海,那闻名江洲的闻家大小姐正是他的老来女,也是他最器重的孩子。
“都安顿好了,选了南山最好的宅子,今晚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团聚了。”
“嗯,也该让郡君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
闻海轻蔑一笑,眼里满是不屑,他闻氏一族多年基业打下的名声,怎么能让一个黄毛丫头夺了去。
“来人,送这位学子出府!”
西玉今日心情正差着呢,遇到这么一个刺头,真可谓是寻到了发火处。
“哼,这种比试,不比也罢!”
灰衣文人一甩袖子,兀自大摇大摆地出了府。
宋南知看了看那文人,一身灰衣袍子虽是低调,但那用料也是精细,而且那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好好比试,这摆明是奔着来闹事的。
“郡君。”
宋南知突然凑到思尔耳边轻语了几句,思尔皱了皱眉,唤了西玉进来。
众人在帐外等的焦急,这比试还开不开始了。
“十人一场,两人同技,一同比试。”
这突然而改的制度,让大家浮躁了起来,本来准备的如今差不多要临场发挥,与场上其他技艺附和。
但这也让一些真正的能人之士更加突出优异,这一天的收获倒是不少。
这场比试中,影响最小的应该也是文人了,虽是一同上场,但是只要不受他人影响,也可以很好的完成,只是阿璃和夏院长的眼光颇为挑剔,一天下来也只中意了一人。
“宁合欢?”
思尔看着西玉递上来的户籍碟子轻声嘀咕道。
“怎么了?”
宋南知凑过来也瞧了瞧。
宁合欢,原西夏国人,今日才入得北楚户籍,年方十三,父母亡故,是南县府学宁夫子的义女.....
“没什么,是个好名字,合欢啊。”
“是了,郡君喜欢合欢。”
宁合欢跪在帐外时就当到了这么一句,郡君喜欢合欢......
“既是阿姐看中的,就让阿姐决定吧。”
思尔放下户籍碟子对西玉道。
一天的比试落幕,思尔困顿地揉了揉脑袋准备回小江府。
“郡君,门外有人击鼓鸣冤。”
人群还未散去,就有侍卫急急忙忙来报。
“什么事?为何不去府衙?”
西玉上前询问。
“那妇人、那妇人说......郡君心狠手辣,只因不愿同舞姬一同比试之言就将她侄儿投湖弃尸,如今她侄儿父母下落不明,定也是被郡君带走了。”
还没来得及出府的众人听到此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向来听闻郡君性格古怪,也没想到会如此暴戾,竟如此罔顾人命,这让原先想要留在郡君府的众人都开始犹豫起来。
“哦?倒是奇了,我竟不知我做过这样的事,既然大家都还在府上,不妨再留一会吧。”
思尔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将那妇人带上来。”
思尔对侍卫说道。
“去把方知府也叫过来。”
思尔到了这江洲一月有余,这方知府可从未来拜见过一次,只派人递了慰问的帖子,思尔自然知道方知府在怕什么,闻氏一族和郡君府,两个都不能得罪啊,所以方知府选了中立,今日,思尔就要让这知府睁大眼睛看看,是她这郡君是主,还是江洲闻氏。
闻氏......
思尔一想到闻氏就控制不住的讨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讨厌,刻入骨子的讨厌,连阿姐都不知道她讨厌闻氏,还怕没机会呢,终是对上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