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吹在尚天光的脸上,尚天光看着前面的女孩在土里土气的音乐中开心的拍着手自我陶醉的唱着。他忍不住地开始跟着笑起来,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女孩笑中的一部分,可是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跟着自己身边的好朋友开心的聊着天。他知道她不会喜欢她,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他也知道他小小的卑微配不上她的优秀。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短短的两天,三四句浑话中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孩。
“发什么呆啊尚天光!”陶真真转过头,“唱个军歌都能够这么入迷?”
“啊啥?”尚天光看着突然转过来的面庞,回过神来。
“待会结束了之后要不要和陆曼曼一起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啊。我总觉得晚饭没吃饱。”陶真真说,拉了拉她旁边的陆曼曼。
“好啊好啊。”尚天光开心的答应了,看了看自己白色但因为老旧而发黄的手表,九点十三分,还有十七分钟就解散。如果教官心情好可能就更早放人。突如其来的邀请让他一下子无所适从:“那个,要不要叫上鸡鸣啊?”
“叫他干嘛,你没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闷闷的不讲话,”陶真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因为仪容仪表要求的缘故,女生的头发也只能够到肩膀,“要不叫上苏旭吧,他还挺会讲话的。”
“没吧,鸡鸣不是挺好的……?”
但尚天光心里知道陶真真在想什么,还是点了点头。陶真真从来不是为了邀请他,而是想要他邀请苏旭,陶真真两天就喜欢上的苏旭啊,人家这么猛的攻势,怎么能和自己偷偷摸摸的喜欢比呢。尚天光也没有说很难过,抬起头看着操场上强烈的白炽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舒服一点,毕竟下午的国家队训练也不是什么简单轻松的事情。
不行,叫上鸡鸣还可以调侃一下他气氛不会那么尴尬,万一气氛尴尬了他还可以带着我跑路。尚天光想到这,又拍了拍前边偷偷和陆曼曼聊天的陶真真:“那个,还是叫上鸡鸣吧,我觉得不叫他会不会不太好?”
“不叫了,那么多人干嘛啊。”陶真真没回头,尚天光知道了她确实不想多一个人来搅她的局。
他也不多想了,又开始嘻嘻哈哈地跟着唱起了军歌,等待着晚唱的结束。
“诶我待会想约苏旭去吃夜宵啊,你说我怎么约?”陶真真偷偷问旁边的陆曼曼,继续跟着节拍拍着自己的手,假装自己有在参与无聊的晚唱。
“你找那个谁,凌景明?听你说他不是跟苏旭关系还可以?”陆曼曼侧过头悄悄说。
“他这个人无精打采的,讲起话来有点装,你没发现他昨天晕倒之后跟那个不认识的女生哭?”陶真真说。
“不是吧,看他跟所有人关系都还可以啊?他不还是舍长呢?”
“不知道他,感觉这个人怪怪的。我们怎么聊起他来了,怎么约苏旭啊。”
“那……尚天光?他不是喜欢你?”
“这不太好吧,感觉好像在利用他,大家都才认识几天就这样?”
“你就约他去,他肯定高兴不得了,也不会想那么多。然后你再让他帮你约苏旭。”陆曼曼给陶真真出着馊主意。
“听上去还不错哦。诶教官来了,快唱!”陶真真说着立刻拍起手,假装什么事没发生一样唱着misolamiso,lasomidore,愉快的歌声漫天飞,等待着教官离去到别的阵队里检查。
陶真真等到教官离开后,看着时机不错,转过头准备开口,发现尚天光就看着他一脸花痴的傻笑。陶真真感受到一丝尴尬,没想到尚天光竟然这样看她看的那么入迷:“发什么呆啊尚天光!唱个军歌都能够这么入迷?”
陶真真看到他愣了一下,短暂后双眼突然有了反应:“啊啥?”仿佛两个小问号从脑瓜子里蹦了出来,还有点可爱。陶真真偷偷在心里笑了一下尚天光的傻。
“待会结束了之后要不要和陆曼曼一起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啊。我总觉得晚饭没吃饱。”陶真真扯了扯旁边的陆曼曼,告诉尚天光是自己的好闺蜜。
“好啊好啊。”陶真真看到尚天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应该是想看啥时候解散,“那个,要不要叫上鸡鸣啊?”
怎么来来回回都能绕到他身上?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这么自告奋勇了。陶真真心里想。
“叫他干嘛,你没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闷闷的不讲话,”陶真真拉了拉自己的头发,意识到从前的长发已经不在了,想着怎么要他叫苏旭而不奇怪,“要不叫上苏旭吧,他还挺会讲话的。”
“没吧,鸡鸣不是挺好的……?”尚天光讲完后点了点头,看到他答应后,陶真真高兴的扭回头,继续跟陆曼曼聊着有的没的的八卦。
“他答应了?”陆曼曼悄悄说。
“嗯,待会结束赶紧撤。”陶真真小声哈哈哈地笑了几声,看到远处的教官突然回头,愣是吓得闭上了嘴。突然身后一双手拍在了她的背上,陶真真一下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个,还是叫上鸡鸣吧,我觉得不叫他会不会不太好?”
陶真真意识到后面不是教官拍的她,松了一口气,也懒得回头:“不叫了,那么多人干嘛啊。”
尚天光没有回应,陶真真心里感受到一阵内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对不起尚天光的事,伤了他的心,还对他不是很友好。但即刻就听到尚天光在后面小声哼哼着小曲儿,心情立刻如同天上的月亮一般晴朗了起来,也不再多想,投入最后十几分钟的聊天之中。
哨声准时在九点半响起,我看着我的迪士尼表,确认了时间。瞎胡学了一晚上土的要死的军歌,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在解散掌拍响的一刻,我本打算叫上光光和辛逸臻一块回宿舍,还没等我开口,我就看到光光飞速跑到了我的左前方,跟苏旭说着些什么,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模糊的对话,但是却搞不清具体的内容。
“走呗。”苏旭拍了拍光光的肩膀,勾肩搭背的朝着操场的出口走去。我看到陶真真和陆曼曼快步赶上苏旭和光光的步伐,离开了操场。我一瞬间有如晴天霹雳般的明白了什么,仿佛今日所有的快乐和乐趣都是假的,其实所谓的朋友也根本只是套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我会如此在意,在意这些我以为要开始熟悉的朋友们。我充满讽刺的对着自己冷笑了一下,跟站在右边的辛逸臻说:“走吧回宿舍呗。”
“好啊。”辛逸臻点点头,没有发现我语气中的不满。于是我们也朝着离开操场的方向走去。
经过饭堂的时候,看到饭堂里四个人开心的站在窗口前排着队,等着不知道是薯条还是鸡块的夜宵出炉,开心愉快的聊着天。我低下头,默默的和辛逸臻走过饭堂门口,直到辛逸臻突然开口:“诶要不要去买个夜宵吃,我看他们都在排队,正好我有点饿了。”
“我不去了,你要去就去呗,我先一个人回宿舍了。”我心里面更加的失落。
辛逸臻什么都没说,屁颠屁颠的扭头朝着饭堂的门口走去。
我慢慢的在白炽灯照亮的冷冰冰的走廊踱步到了三楼,站在黑漆漆的宿舍门口。走廊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还混着一点洗衣液的味道。我打开门,走进宿舍,立刻被黑暗完全吞噬。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没人关心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开始后悔我为什么当初在那个路口选择了这个学校。黑暗仿佛放大了无尽的无助感,我爬上上铺的床,盖上被子,将自己与因为空调而冰凉的室温隔绝开来,轻轻的啜泣着,想着今日种种快乐与不快。
“都会好的,你要坚强起来。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自己走自己的路就好了。要坚强要坚强,不准哭。”我在心里骂着自己的不争气。直到听到门开的响声,所有的眼泪一下子给吓了回去。
“啊鸡鸣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已经睡了。有吵到你吗?”是光光和辛逸臻一块回来了。
“没事,我也没睡着。”我尽量让我的声音保持冷静和慵懒,仿佛自己真的很累了,不让他们察觉我情绪的变化。
“我给你买了薯饼,你要吃一点吗?”光光突如其来的好意让我猝不及防。
“好啊,谢了。”不知道为啥,听到这句话忽然心里悬着的感觉就放松了下来。
果真十二岁的年纪,开心与不开心,也就是那么一念之间。不开心总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像刀子狠狠的划了一下般疼;可是一个薯饼就可以突然开心得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第二天实在是过于漫长,以至于睡了一个香得不能再香的觉。本以为后来的日子会过得好一点,可是时不时涌上喉咙的寂寞感还是逼得我留下难受的眼泪。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也如同煎熬一般,暗地里互相争吵,互相嫌弃;但同时也互相磨合,希望不白费五天的辛苦,能给班集体留下一个好成绩。本以为好不容易来到军训的尾巴,所有的苦都吃完可以开心收工回家的时候,没有人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第五天晚。
经过五天的艰难困苦,军训终于在五点半的哨音吹响那一刻结束了。晚上有军训结束前的晚会,而第六天的早上是最后的汇演,是检验五天训练成果的时候。或许这个夜晚如果平平淡淡,未来三年的故事道路会完全不一样。
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淡了下去,红色的夕阳已经消失,只剩下深蓝色的夜空,和将近半圆的月亮。操场上几个身影在来回窜动着,一颗球在他们之前互相传来传去,像一只灵活的老鼠一般四处蹦跳。周围是些许围观的女生们,她们看着带领了她们五天严肃的教官在昏暗的操场上打着刺激的篮球。而也有几个男生跃跃欲试的想参与到教官们的比赛中。
高端的比赛固然精彩,即便没有明亮的灯光照耀,教官们的高低起伏的身影也带起了女生们一阵阵的尖叫欢呼。陈教官站在篮筐下迎接着下一波的进攻,隔壁班的李教官拿着球从对面的篮筐底冲过来,连续三个舒畅流利的过人动作引得一阵鼓掌。李教官看着对面朝着自己扑来的陈教官,一个起身跳跃,想要朝着篮筐直接扣篮结束这精彩的一球。而陈教官也不甘示弱的蹦的比李教官还要高。
那么一刻,仿佛所有的时间都凝固了。
李教官手里的球还没来得及脱手,陈教官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了球的上方。而陈教官原本胸有成竹的笑容在看到球的一瞬间变得慌张了起来,他甚至没有一点时间反应。李教官的手来不及收回已经以高速冲出去的篮球,只听到轰隆的一声,两个高大的身躯同时从空中倒下。篮球咕噜的滚到了一旁。陈教官捂着自己的眼睛,一屁股坐在了篮球场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好像在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在场的女生都惊呆了。
几个女生扭头就冲去校医室,身影被夜色掩埋。
晚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我赶紧赶到体育馆自己班级的位置,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面对着简易的舞台,等待着各种表演的开始。
右边的辛逸臻突然凑上来:“刚刚杨老师说陈教官打球受伤伤到眼睛了,好像已经送到对面的医院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啊?怎么这么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三更半夜从床上醒来看到红通通的医院霓虹灯的诡异场景,感觉浑身发凉。经过了五天的相处,陈教官也确实对我们非常照顾,感情自然也是有的。突如其来的受伤,不经让人心里产生了些许的担心。
“好像是和四班的教官打球撞到了眼睛,听说挺严重的,明天可能不能带我们汇演了。”
我心里突然一阵惆怅。也明白了刚坐下来的时候,整个班级低气压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算了也别担心了,应该不会很大事情的吧。”
“刚刚医院来了消息,陈教官的眼睛伤的非常严重,可能会失明,现在正在做手术。做完手术之后要立刻回家休息,不能再带我们了。”杨老师突然提高声音的再我们面前喊着,“明天的汇演会安排其他教官来带大家,大家一定要好好努力,给一个好的结果给陈教官,好不好。”
“好!”虽然掩盖不住心里的难过和担心,但是大家还是异口同声的大声喊了出来。
表演说着就开始了,一个一个精彩的节目引得全年级的小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鼓掌。好像大家也渐渐的忘记了陈教官的受伤,开始享受着晚会的快乐。没想到八中的同学们各怀绝技,弹钢琴的唱歌的,跳街舞跳芭蕾,一个不缺。每个班的节目也是让人刮目相看。
“下面邀请初三五班的学长带来英文歌曲baby和love the way you lie!”主持人日常报幕,但是这句话讲完之后我感受到了人群中的女生开始议论纷纷。
“这么厉害?”
“这个学长好帅啊!”
“英文歌诶!”
纷纷杂杂的声音让我愈发的期待着。对于一个十二年没有听过英文歌的小屁孩来说,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英文歌,确实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突然响起的三声吉他扫弦,学长开口唱着哦哦喔哦哦哦哦,再紧着三声不一样的的吉他,又是同样的喔噢,来回了几次之后,伴奏突然变得热烈了起来。几个听过的女生仿佛参加演唱会一般,跟着节奏鼓起了掌,引得全场也跟着一起拍了起来。气氛瞬间被点燃,大家都开始嗨了起来。我问了边上不远处一个跟唱到嗨得不行的女生:“这是什么歌啊,大家这么嗨?”
“baby,贾斯汀比伯的。”那个女生迅速回答我,立刻回到了节奏中。
确实一瞬间感受到了这首歌的节奏真的可以被人一下抓住,我也跟着哼着baby baby baby oh like baby baby baby no like baby baby baby oh……整个人跟着节奏自然的抖了起来,突然学长一个转身接上了一长串快速的听不懂的英语。自认为英语很好的我瞬间蒙蔽不知道发生了啥。
“这个叫rap,有没有很嗨!”看到我一脸蒙蔽的样子,刚刚的女生跟我补充了一下。我点了点头,表示我知道了,继续跟着baby baby baby oh,越来越嗨,嗨得如同一个傻子。
还没有爽够,baby就结束了。但紧接着两个学姐走上了台,开始唱起了另外一首英文歌,身体跟着节奏摇摆,跳起了妖娆的舞姿。
“啊啊啊啊来了这首来了!”隔壁班的女生更加花痴的看着舞台上的学长。
我这个欧美盲音乐盲对于这样的反应再一次陷入迷茫的状态。直到再一次的rap出现,学长在台上开始酷酷的表现着自己的牛逼,我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实在是太帅太厉害了。两首英文歌,在这一刻立刻加入了人生的歌单里,无论往后什么时候听到这两首歌,在心里面都占满了足足的重量。体育馆里热热的空气,黄黄的灯光,被蹬得轰轰响的木地板,女生们的尖叫,男生们的拍手,一切都成为了一个热血的画面刻在了脑子里。
“just gonna stand there and watch me burn
But that’s all right because I like the way it hurts
Just gonna stan there and hear me cry
Well that’s all right because I love the way you lie
Love the way you lie”
**日日和姆爷,代表着青春时候那小小的叛逆,第一次进入了我的生命。
“最后一个节目是我们教官给我们带来手语表演——感恩的心!”
一阵热烈的鼓掌之后,教官们一排站到了台上,虽然大家都很失望,但是却在意料之中。大家都知道陈教官是不可能站在台上给大家表演的。教官们认真的手语,加上感恩的心熟悉的旋律和人声,和胖总教官偶尔的出错,惹得下面的同学们一阵一阵的笑声。但这是最后的夜晚,无论怎样的笑声,也不会再有更多的惩罚:大家只是为了开心而开心着,没有害怕惩罚的包袱,也没有疲惫的难过。
一曲结束,所有的教官深深地向我们鞠了一躬,场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来庆祝今晚节目的顺利结束。而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三班!”
没有反应过来的大家还沉浸在鼓掌中,听到一声熟悉的大吼,全场的掌声立刻寂静了。
“三班!”
“到!”陶真真也大声吼了出来。她一个人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体育馆。
“三班!”
“到!”整个班都跟这大声喊了出了。突然一瞬间,我觉得一种感动和热血夹杂在一起冲上了心头。
“三!班!”
“到!!!!”我跟着其他人一起怒吼了出来,声音震耳欲聋的在整个体育馆里回荡。
“这才是我的三班!”
“教官今天受伤了,刚刚做完手术,待会马上就要回家养病。”这时候突然响起了感恩的心的背景音乐,“本来给你们准备了节目的,结果还是不能给你们表演。但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是想回来再看看你们,看你们稚嫩的脸庞,看你们最后一面。”
我微微啜泣了一下,感觉一股热泪想要从眼眶流出。但是不同于前几天的孤独和委屈,这是一种感动和开心的泪水,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感受到过的强烈情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共鸣,我发现周围的大家也都传来了啜泣声,默默的用手擦着眼角流出的眼泪。
“我很开心陪你们度过了这五天,很开心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坚强起来,很开心能看到你们最后一面。我知道明天我不能带着你们上战场,但是明天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拿一个第一名,好不好!”
“好!”四十多个人用带着哭腔扯着嗓子再一次大声嘶吼着,巴不得把体育馆的顶给掀翻。
“好不好!”
“好!”
回音响彻在体育馆里,而其他班级的人仿佛被震慑了一般,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陈教官站的挺直挺直,左眼蒙着一块白色的纱布,缓慢而坚定的举起了右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对着我们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缓慢而坚定的放下右手,紧贴着裤缝,又深深的朝着我们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到其他教官的后面,跟着教官们一起一二一一二一的跑出了体育馆,消失在了夜色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我们知道,无论如何,明天都要喊出最大声的口号,大声到陈教官在家也能听到,他的三班,很坚强,一定会争一口气拿到第一名。
“这一刻,很坚强,我们一起上战场。”
不出所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周六,气温随着时间渐渐爬升。家长们都满怀着期待来到了学校,在舞台的边上挤得满满的,期待着自己的孩子们进入新学校的第一次试炼的成果。但舞台上的期待,和操场上队列里的严肃和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同学们一个一个直绷绷的站着,双手紧贴着裤缝线,汗水随着头发流过脸庞,但是也不敢移动哪怕那么一下,只能忍耐着太阳的暴晒和地表渐渐反射上来的余温。
随着时间的推移,舞台越来越拥挤,教官可能也觉得考验的差不多了,拿起了话筒。
“稍息!”胖教官大声的对着话筒吼着,“立正——!稍息——!”
“同学们今天的表现非常好!跟第一天来的时候有了非常大的进步,希望同学们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也能保持这样子的习惯,不断进步!下面我们将话筒交给校长。”
紧接着又是一段校长冗长而无聊的对话,一些官方客套的说辞,走走流程。
“升国旗!”胖教官接回了话筒,“立正!”
全部同学立刻从稍息立刻重新绷得直直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慢。随着离检阅越来越近,紧张的感觉也开始逐渐蔓延逐渐强烈。我吞了吞口水,让快要烧起来的喉咙降降温。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等待着音乐的响起,等着国旗班扛着国旗走向升旗台。每多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我开始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幕来让无聊的时间变得更快一些。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班里的气氛都是紧绷绷的,仿佛身上带着伟大的使命。或者说确实带着伟大的使命:头一天晚上陈教官的受伤和谢幕,体育馆里热泪盈眶的大家感到前所未有的团结。以至于今天没有一个人迟到,没有一个人有一点的怠慢,希望一切一切都能成为最好,好到让所有为此努力的人看到了都能感觉到无比的骄傲。
“我们一起上战场。”我想,“前方50米的跑道就是战场。”
音乐终于响起,国旗班的同学踢着标准的正步朝着升旗台走去。刚刚好在音乐结束的那一秒种顺利到达升旗台。我从远方眯着眼睛看着他们熟练的将国旗绑好,拉紧,站好预备的姿势,一人端正的举着国旗,一人紧紧的握住绳子。
“升国旗!奏国歌!”胖教官拿着话筒大喊,熟悉的前奏响起,在进入歌词的前一刻,胖教官再一次喊,“敬礼!!”
操场上齐刷刷的一片手立刻举了起来,仿佛波浪一般。瞬间的肃静被洪亮的声音所打破,国歌在整个操场上回荡。我拼了命的尽量唱大声,所有人都拼了命的唱的最大声,好像希望老师教官们能感受到三班所站的区域比周围要大声好几倍。而事实或许确实如此,因为我看到台上的杨老师朝我们投来了满意且愉快的目光。而这目光如同鸡血一般打进了所有人的身体里,以至于唱的更加大声更加热烈了。
国歌很快结束了,整个校园又瞬间陷入了无尽的沉寂之中,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检阅现在开始,请一班教官带领一班来到跑道前,准备入场!二班三班做好准备!”
紧张的感觉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无尽的酸楚感开始在肚子里膨胀,越来越难受。我知道所有等待的终于就快要来到了。
“三班!”
“到!!!”大家用尽所有的力气吼了出来。
“三班!”
“到!!!!”
“齐步——走!”隔壁班的教官开始下放口令。我们按照陈教官教的,起步前微微向前倾倒,通过身体的惯性踏出齐步走的第一步,同时小声的喊着一二一,让周围的同学们都能隐约的听到,来使整个队伍的齐步走变得格外的整齐。全场的同学家长瞪亮了双眼,听不到我们小声的暗号的他们不敢相信没有口号的带领竟然也能够走的如此整齐,台上的家长老师立刻拍起手来。
这真他妈是一个好的开始!我激动万分。
大家听到热烈的掌声更加打了鸡血般的昂首挺胸,朝着主席台的前方走去。
“立正!”
“一二……”大家再一次小声且同步的喊着,瞬间立定在了同一个节奏点上,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向右转!”
“一二……”又是小声的口号。整齐的右转。台上的杨老师投来了充满自信的微笑和目光。
“向右看——齐!向前——看!”
“第一个动作,稍息与立正!稍息!立正!”我紧张的跟着口号微微的伸出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紧贴着裤缝线,很好很好保持下去,我告诉我自己。然后立刻迅速的收回自己的脚,一瞬间站的笔直。
“第二个动作,整理仪容仪表!”我闭上眼睛,听着周围小声的口号,一起心里默数着一——手扶着帽檐整理头顶的帽子,二——迅速移动到领口的位置,三——双手摸到腰部裤子的松紧带处,扯了扯束在绿裤子里面的白校服,四——立刻又回到裤缝线。仿佛有那么一种心电感应一般,在宁静中统一着每一个人的动作。
“第三个动作,脱帽与带帽。脱帽!”
“一二”
“带帽!”
“一二”
“第四个动作,敬礼与礼毕!敬礼!礼毕!”
“第五个动作,停止间转法!向右——转!向右——转!”
“向左——转!向左——转!”
“向后——转!向后——转!”
……
比起昨晚的感动和难过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这一刻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热血。虽然听起来有点中二病,但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内心里总归会燃起一阵骄傲和快乐的火焰,高高的抬着头挺着胸,踏在鲜红的跑道上,每一步都坚定不移,每一步都信心满满。五天的汗水和辛苦都集中在了最后这一刻。
“军训汇演第一名——初一三班!”
“耶!!!!”陶真真开心的尖叫了出来,全场的严肃寂静突然变的轻松了起来。我在后面偷偷的笑着。而陶真真一下子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立刻站的直直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真的是第一名,我心里一阵感慨。起码没有辜负陈教官的期望。我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忽然浑身变得轻松和释然,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头顶,广州的夏末永远都不会有萧瑟的感觉,而是依然炙热的烘烤。我不敢说短短的五天军训收获了多少友谊或者学到了多少东西,但我知道这是一个开始,起码是一个挺不错的开始;也知道未来的生活一定不会一路平平淡淡,可是应该即便没有底,也要硬着头皮顶上去。
五天对于十二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漫长煎熬的无法形容,而更加漫长的三年才刚刚从这样一个夏末的周六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