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十五年,上元节后,明呈帝肃清百官,无数官员因此落马,此时,京都人人畏而自危,除了必要的出门,倒是交际也少了。
这就气了御史府中的大夫人李氏李敬敏生生一肚子。
先前,她的女儿出门赴宴,与京都各位官宦人家的闺女一同游湖,结果惹了将军府家的女儿陆见初嫉妒,她貌美如花的女儿谢少玥,就这样硬生生被那粗鲁女子直直推入湖中。
那可是春日啊,倒春寒的冷风入骨,更何况是那冰冷的湖水中。
若不是身强体壮有会凫水的婆子敢跳入湖中救了她的女儿,那她的心肝肝可就要折在那五大三粗的将军府手中了。
可谢少玥即便被救了起来,她的身子如此娇弱,被那湖水一冻,到如今三天了,还是不断发热。
然而到了今日,一共三日了,却还没见到那杀.人凶.手过来道歉,不过是送了两根百年人参,就想将这件事情轻飘飘揭过去。
他们想得美!
手上拿着区区兵权,便能在京都招摇过市、罔顾人命?
想得美。
御史本是言官,谢少玥的父亲谢书易手伸不长,她李敬敏就回娘家哭了一顿,凄惨地生生把她当兵部尚书的父亲哭心软,怒气冲冲让人带了话给将军府,不道歉这事就别想过去。
反正大意是这样。
反正李氏就等着,一样有兵权,她就不信拿不到一个解释!
可她的女儿,她的心肝少玥,还是被吓着了。正此时,谢少玥深在梦魇,嘴巴里嘀咕出一些让人心惊胆战的话。
“别碰我,别碰我!放过我吧!”
“住手!住手!求求你!”
谢少玥声音凄厉,泪流满面,把李氏的心都喊疼了。
“玥玥,娘亲在这里,你莫怕。”她紧紧搂住谢少玥,轻声安慰着她。
这一幕,正好被进来的谢书易看见。
谢书易疼爱子女,听见谢少玥的声音,心里头仿佛在油里滚了好几趟,又气又疼。
李氏没回头,便不知道谢书易在身后,只是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声安慰谢少玥。
她的玥玥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和惊吓,才能如此害怕,甚至在梦中也是如此惊惧。
她怎么能放过那将军府的野丫头啊!
李氏心里恨恨的想,没注意到在怀中的女儿已经睁开了眼睛。
谢少玥被人抱在怀中,周遭都是母亲李氏的味道,只是她的脖子好疼好疼,好像仍旧被白绫缠住,她要透不过气了。
谢少玥大声喘气,细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褥,小声喊:“脖子好疼,脖子好疼!”
这下,吓得李氏连忙回过神来,慌忙放开怀中的女儿,担忧看去。
看见谢少玥醒了过来,她忍不住笑了,却又发现女儿神情痛苦,不似以往。
“玥玥,玥玥怎么了?告诉娘亲。”
身在门口的谢书易也慌乱抬脚走过来,惊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少玥从梦中惊醒,竟分不清此时是虚幻还是现实。
但她一偏头,便看到了疼爱她的母亲,她终于忍不住,扑到母亲怀中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我好怕啊,为什么是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氏不明白她说了什么,只觉得是被魇到了,可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这般凄厉,她心里也如同被刀子反复挖割那般。
她连忙抱住谢少玥,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哄着道:“玥玥不怕,娘亲在这儿呢,玥玥只是做梦吓到了而已。”
连旁边的谢书易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眉头皱的比皱纹都快要出来了。
谢少玥哭了半响才停了下来,李氏连忙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擦着她仍挂在眼角的泪水。
一边哄她:“玥玥不怕,娘肯定会为你讨回公道,那陆见初决不能就轻轻揭过此事。”
谢少玥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她一脸迷茫问:“跟陆见初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陆见初不是一早就嫁到儋州去了吗?
李氏听着她的话,却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不是陆见初推你下水的吗?”
谢少玥这下愣住了,陆见初推她落水,这不是……她十二岁时的事情吗,又怎么提起这个?
可她脑子清醒了半分,看着母亲的模样,却是比从前年轻了许多,连鬓角的银丝、眼角的皱纹都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少玥一头雾水,断断续续问:“母……母亲,今年是何年了?”
李氏:“景德十五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