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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龙崖顶

当胡青牛离开了病房后,洪宙讯速地换掉病号装,然后做贼似的逃出了陆军医院。他料到胡青牛马上就会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洪宇,很快他身边就会时刻有人陪伴,如不及时离开就很难有机会了。

战区司令部设在宁京郊外一个戒备森严的大院里。回到司令部大院时还是午休时间,除了哨兵院内的人不多,他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战术背包,里面是一些野外常用的物什,有急救箱、吊床、单兵帐篷、求生装备、固体燃料、压缩食品等,还有一柄特种兵专用匕首。最后他又到装备库取出了两枚82-2型手雷和一把92式9mm口径手枪揣在腰间,这些东西都是他的至爱,如果轮回的传说是真的,他也希望带着这些东西到另一个世界。

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司令部大门。

在几公里外的一个度假村,洪宙开出了一辆JEEP牧马人,那是他寄存在朋友这里的座驾,他驾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乡间的公路上,汽车过后,几片落叶随着车轮卷起的尘灰在公路上盘旋飞舞。

龙头峰是一座极高的山,山顶常年云雾缭绕,从山脚处向上眺望像是直插云霄一样。龙头峰的最高处叫黑龙崖,这里全是黑色的巨大岩石,暮色笼罩之下显得阴森诡异。崖顶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陡峭绝险令人望而生畏。几年前洪宙还在突击队的时候曾来过这里,那是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洪宙兴致勃发,一口气登上了黑龙崖,立即便被这里的景色所吸引,他甚至还想到有朝一日解甲归田了就投资把这里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那肯定是一个大有潜力的奇妙项目。他对这里印象极为深刻,当他万念俱灰时便想到了这个驾鹤西游的风水宝地。

头天晚上他已经登上了黑龙崖,他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衣束整齐,战备包牢牢地背在身上,像是一个随时就要冲锋的战士。他在等待,等待黎明初升的太阳来接自己上路。

不久前他还计划着带上阿雅来到这里,二人相偎欣赏云海日出,那将是一个令人陶醉的浪漫画面,这个计划现在已经成泡影了。即将到来的日出将是他人生中最后的一道风景,并且没人相陪。

高山绝顶初升的太阳和平地看到的太阳大不一样,当东方霞光四射时,一轮巨大的红日从烟波流彩的云海那端冉冉浮出,那景象美的让人热血沸腾。但洪宙此刻根本没有那种感觉,他漠然地注视着眼前奇幻般的景色,脑海中还在闪动着他生命中的许多瞬间。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不愿再让自己的思绪缠绵下去。他从石头上跳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已站在了悬崖的最边缘,金色的阳光照的崖顶一片灿烂。洪宙用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异常清爽,他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这个世界,永别了汉哥、姐,还有阿雅……”

他的身体慢慢倾斜,他要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入眼前茫茫的云海里。

突然,一个异样的感觉让他定住了倾斜的身体,因为他听到了身后似乎有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职业的本能使他迅速移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转过身时手中已多了一把92式手枪。

他看见一个淡淡的灰影就站在刚才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身影似乎被一层薄雾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缺乏存在感。洪宙用手揉了一下眼睛,再仔细的看,这才看清那里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敝旧灰色风衣的老人,那老人身材挺拔,面颊瞿瘦,乱蓬蓬的灰白色头发被晨风吹的微微飘动,一部山羊胡子却甚是整齐。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声响,像是在那里已经站了很久似的。

洪宙心里惊骇莫名,他受过专业训练,一公里之外埋伏的敌人他都能发现,这个老人是怎么到这里的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当他看清这个老人的面容时,恍惚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凭直觉眼前的老人对自己没有敌意。于是他把枪收回腰间,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那老人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的道:“你要自杀吗?”

洪宙闻声又是大奇,因为老人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但又听的清清楚楚。自从看见这个老人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此人就像是一个立体放映机放射出来的影像,没有真实感。洪宙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而产生的错觉。他见老人问起,便苦笑了一下说:“我的事你不会知道的。我……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那老人眯着眼望着他,双目看似昏花无光,但好像又能把他全部看透。老人仍是极缓慢的语气说道:“世事无常,有些事看似到了绝境,但未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又何必自寻短见呢。”

洪宙摇了摇头心想:你说话像是在念电影台词好不轻松啊,偏偏我的事情还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此时一点也没有想和眼前这个神秘老人聊天的兴趣,更不愿有人在旁坏了驾鹤西游的雅兴,眼下不如先假装离开,等这个老家伙走了自己再回来。

于是笑道:“您老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说着便往下山的路上走去,斜目瞧那老人,见那老人眺望着远方似乎对他说的话压根就没有听见。

洪宙心里暗暗称奇,他走出二十多步转过一块竖立着的黑岩石便是下山的路,此时山石已遮挡住了那老人,洪宙正要隐在一棵大松树的后面,却听见那老人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肝癌算得了什么,未必便要了人的性命!”

老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洪宙听来却似晴天打了个霹雳,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溜烟又跑回到了老人身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声音已微带颤抖。

老人转过头来道:“我教你个方法,依靠自身的气息调理,慢慢让你的病痊愈了怎么样?”

洪宙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遇到绝世高人了吗?依靠气息调理也能使晚期癌症痊愈吗?这违背科学呀!要是在以前听到这话,洪宙不用脑子就能断定是骗人的鬼话,但现在他有八成的相信这个老人的话,可能这是一种求生的意识吧。

那老人没有理会他在想什么,朝那块平整的石头一指说:“你坐下。”老人的话带着魔力,洪宙不由自主的在那块石头上盘膝坐下。

老人对他道:“首先我说几处穴道的位置你要牢牢的记住,这些穴位你以前都知道,但现在未必记得清楚,听好了!”那老人右手微抬道:“丹田”洪宙只觉得腹下丹田处微微一麻,跟着听那老人叫道:“外陵、天枢、太乙、关门、梁门、承满、不容……”他每喊一处穴道名称,洪宙身上的那处穴道就会微微一麻,洪宙心里的惊讶难以言宣,他生平经历万象,实以今天的际遇最为神奇,他甚至怀疑是遇到了神仙。

其实要记住这些穴道对洪宙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他上大学时有一名校医是位针灸高手,洪宙一时兴起便施以小惠,缠着那个校医学针灸。那校医没有办法就给了他一张人体穴位图让他记熟,为此洪宙还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来研究。眼前的老人好像连这事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呢。由于时间久了,有些穴道的名称和位置已经记忆模糊了,但经老人加以引导,他立即就想了起来,那老人只说了一遍洪宙已全部记住。

那老人讲完后也不问他是否记住,飘身到了他的身后,单掌伸出按在他的头顶百会穴上,洪宙顿感一股暖流从头顶心透了进来,慢慢通过胸腹汇入到了丹田,一会儿四肢百骸暖洋洋的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那股暖流不断的从老人掌心传入洪宙的体内,约莫过了半小时左右,洪宙丹田真气鼓荡,周身劲力蓬勃。忽然那股暖流从丹田处慢慢上升至胸腹间缓缓转了三圈后冲破诸处穴道分成两股从双肩处沿着两臂行于中指的指尖……洪宙已察觉到体内的这股暖流是按照刚才老人指点的学位顺序在行走。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在后背的三焦俞又汇成了一股,沿着带脉转了一周半又缓缓的归入了丹田。

那老人收掌站了起来道:“记住了吗,以后每天晚上人静之时自行运功一次,数月之后你的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洪宙站了起来伸展一下手脚,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很是舒服。他微一凝气便感觉丹田处气流震荡,看来自己是碰到了像《天龙八部》里虚竹那样的际遇,那老人把“内力”注入自己的身体里了,这太不可信了,难道是在做梦。

忽然头顶一凉让洪宙清醒了一些,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上飘飘洒洒的滴起了雨珠,刚才初升的暖阳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迹,头顶乌云翻滚便似触手可及,黑龙崖霎时变得一片黑暗,隐隐有滚雷之声。这种气象洪宙以前从未见过,但他丝毫不以为意,他望着眼前的老人既惊又佩,更多的还是感激,几乎有要向他跪拜的念头。

他向前一步道:“前辈……大叔,不!老人家”他第一次感到语无伦次。“我们以前见过吗,我看你很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您老怎么称呼?”

其实洪宙已经察觉到这个老人的容貌和父亲洪金汉到有几分相像,此人莫非是自家的长辈。他曾听父亲讲过家史,洪宙的太爷当年离乡谋生一直未归,爷爷过早离世。眼前的老人不知和先人们是否有关。

那老人没有理会洪宙,他仰头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口中喃喃的念道:“人生如梦亦如戏,周而复始遥无期。纵使相逢应不识,相见何须问自己。”

老人的声音不大,虽在风雨珠碎声中洪宙还是听得清楚,他正寻思着老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一道闪电照的山谷通明,跟着一声巨雷让整座山都在颤动。洪宙感到不妙,上前挽住老人的胳膊道:“咱们赶快找个地方躲一下,在这里会被雷击中的!”

那老人没有动身,转过头来望了他一会儿,说:“你也该上路了,以后诸事要谨慎,一切皆有定数,只可努力不可强求。”

洪宙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张口要问,却听那老人喝道:“去吧!”手臂一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顿时将洪宙荡在半空向崖外飞去。洪宙大惊,他万没有想到这个可亲可敬的老人会突施袭击。但他毕竟有不俗的武术功底,又有多年在实战部队的锤炼,临危不乱,半空中腰上用力一个转身朝悬崖边缘一块凸出的石头上扑去。那老人喝彩道“好!”,跟着单掌凌空拍出,一股更大的劲力再次把洪宙卷了起来,洪宙身在半空无处籍力,顿时被震的向崖下飞去。

这时又一道闪电划破半空,惊雷声中伴随着洪宙发出的一声清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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