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五请程野吃了碗卤煮，权当给他压惊，心里却惦记着楚晶晶和娇娇的谈判。他们这边还没有部署好，若是此刻娇娇发难，怕是要陷入被动。
“三五哥，你不吃啊！”
程野担心程澄担心得晚饭都没吃，这会儿心结一解，顿时饿了，吃完自己那碗就开始眼馋张三五的。张三五闻言看了下程野的小胳膊、小腿儿不由地纳闷儿他吃的东西都到哪里去了，一点不为堆积脂肪做贡献。
“你吃吧，我吃过晚饭了。我去个厕所，你先吃着，不够再点。”
张三五借口上厕所站起身，拨打了楚晶晶的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了陌生的女声：
“是——陈老师吗？”
张三五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念电转接口道：
“你是谁？晶晶呢？”
那女人正是娇娇，一旁的楚晶晶手脚被绑，嘴里被塞了布，有些紧张地盯着娇娇，侧耳听着张三五的回话，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娇娇抓到把柄的话。而娇娇因为不熟悉张三五等人的声音，竟把陌生来电的张三五错认成了陈芳菲。
“你是陈杰吗？或者我该叫你声——陈芳菲老师？”
娇娇见对面不回话，又问了一遍。这句话让张三五本来的犹豫化为了肯定，对面那女人应该就是娇娇。他当即决定将计就计听听娇娇要说什么。
“我是，晶晶人呢？”
娇娇一听来人是陈芳菲，顿时有了主意，眼珠一转道：
“我是她朋友，也是娇娇姐的下属。她俩在屋里聊了好久了，估计谈得不太好。你就答应了那件事吧，女朋友总比什么文学基准重要吧？”
张三五闻言有些担心，知道是娇娇的套路，但从电话里听不到楚晶晶的声音，毕竟还是有点担心。想着不报警的是他，但要是因为这是程澄和楚晶晶真出点什么问题，他怎么和程野和陈芳菲交代？想着便开口道：
“好，那你把地址给我。我叫上警局的朋友一起去。”
娇娇听了也是一愣，警局的朋友，这陈芳菲人脉还挺广，倒也不是说她怕了什么，只是为了绑楚晶晶，她那不入流的卖肉生意万一曝光了，对她形象的影响怕是不好。当即岔开话题道：
“哎呀，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样吧，我一会和娇娇姐说说，让晶晶姐回去。你也再好好想想，人比什么都重要。”
娇娇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鬼知道那陈芳菲身边的警察有没有在监听，有没有在定位啊，她得赶紧转移。
张三五没想到居然真的唬住了娇娇，但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知道赶紧摆平娇娇迫在眉睫。出了厕所便找了个借口将程野送走了。
张三五回到家。便打开了电脑，按照《夜王》的故事脉络，继续往下书写大纲，做好明天和‘独孤’交易前置准备。
楚晶晶被娇娇解开后，两个女人在房间里对峙了一会，娇娇寸步不让：
“你要是想回去，可以先回去，不过我告诉你，你那个女同事可是吓得不轻，我劝你们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处理我的事。”
楚晶晶沉吟了一会，勇敢地迎上娇娇试探的目光道：
“我要见澄姐，见过她我就回去劝杰哥。”
娇娇闻言摇了摇头，从床上爬起来，拉过衣架上的丝绸睡袍，披了站在落地窗前道：
“你聪明，我也不笨。别再搞什么花招了，你要是敢乱带人过来，你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有那个时间赶紧回去劝你的杰哥，把我的小说立了项，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楚晶晶看了眼娇娇，深知这女人经历了太多，又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多说也是无益，只得又添了一句道：
“澄姐是很好的人，她和我们的事没有关系。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我也不介意闹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就是咱们到监狱里再当姐妹。”
娇娇闻言也只是侧了侧头示意听到了，笑道：
“你若真有这么大的勇气，当初就不可能跟我干这么久了。小虹，咱俩从KTV就互相认识，本来也不必互相虚张声势。你姐姐我也只是想过上别人羡慕敬仰的好日子而已。那些年咱们受了多少苦，你心里有数，那些个男人哪个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哪个又把我们当人看了？听姐一句话，为了个陈芳菲，再回到那个泥坑里去，不值当。”
楚晶晶闻言陷入了沉默，推开门走出去，KTV幽暗的走廊，昏黄的灯光闪烁，仿佛又把她拉回了那不堪的卖身岁月。那时候她因为裸丨贷事件被迫在这天天接客，娇娇也为了‘文学圈’的人脉每日在这里开房与那些所谓的管理层巧笑嫣兮，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
无数个在女厕所内摘下假睫毛洗着因劣质眼胶而刺痛的眼睛的夜晚，娇娇抱着楚晶晶低声安慰，给了她继续站在这的力量。可后来娇娇就变了，为了更高的权势和更多的钱，她开始不断的并购，成为了这些肮脏产业的主，一夕之间从皮鞭下的可怜人，摇身一变成了挥皮鞭的人。楚晶晶还记得娇娇第一次逼她去为客人做特殊按摩时候有些扭曲的面庞。
“到底哪里才是泥坑啊！”
楚晶晶感叹，回望KTV闪烁的霓虹，叹了口气。她知道，想要救程澄就不该再对娇娇心怀什么仁慈，可想起过往的岁月还是止不住唏嘘。
第二天，当新一轮朝阳照在都市的摩天大楼顶端，汽车穿梭的街道上，每一个行人的眉间额角时，一夜没睡的张三五顶着黑眼圈，看看电脑上将近一万字的文档，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要是放在大学时期，一夜不睡，怎么也能抢出小两万字，现在，连写一万字都费劲了。
张三五戴上眼罩，上了个九点半的闹铃，准备在和‘独孤’谈判前再补个觉；楚晶晶也因为前一晚事缺了席，下定决心去找当年KTV共事过的姐妹，娇娇的死对头。两人都不在，程野到办公室的时候，只看见了陈芳菲，有些不太适应地喊了声：
“陈老师早——”
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说也奇怪，一向没什么心眼的程野，从昨晚吃卤煮回到家后，便各种心神不宁，直觉告诉他，三五哥、姐姐还有晶晶姐一定是有事瞒着他。
陈芳菲状态也不怎么好，楚晶晶昨天晚上回来说是有事要处理，今天一大早就走了。尽管他情商并不高，但也隐隐察觉出了楚晶晶与以往有别的一丝决绝。楚晶晶与异常的态度，让好不容易再次敞开心扉接纳新感情的陈芳菲，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就在两人都六神无主的时候，杨莉走了进来，看看空荡荡的工位，当即就皱起了眉头高声道：
“陈老师，程野，你们俩进来一下！”
两人本来都在走神，听见这声招呼都是一机灵，彼此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初步确定了一人管一人的方针。
“张三五和楚晶晶呢？”
并没有用‘老师’的称谓而是直呼其名，过于明显的生气预兆，让两个低情商的人也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杨莉的怒火。
“三五哥托我帮他请假，他家里漏水了，只有两位老人，实在走不开——”
“楚老师今天搬家，她想搬离单位近一点，让我和您说一声。”
两个缺席者都有‘合理’的请假理由，让杨莉一肚子邪火顿时有气没处撒。她今天上午才去做了检查，大夫说受更年期的影响，她雌性激素分泌会不太正常，可能会有比较大的情绪起伏，当时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现在心头却有一股无名火，蠢蠢欲动：
“好好好，他们都有人帮着请假是吧？你俩总是正常上班的吧？陈老师，我上次给你的IP呢？看完了没有？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审评结果吗？程野，单位的车你修好了吗？还有年终奖的名单，参加年会的人数、房间数，统计好了吗？”
杨莉这一长串工作方面的询问让陈芳菲和程野同时感受到，他们成了没来单位那两位的‘替罪羊’，但看到杨莉已经有些声色俱厉，还是各自回答道：
“杨总，评估意见方面我已经做好了，您要是想听我随时过来汇报。”
“莉莉姐，我这边也统计好了，上周提交到财务部和行政部去了。”
本想揪着两人的错处发一顿邪火出出气，没想到这两个到单位的倒是尽忠职守，各司其职，害的她本来准备好的批评无以为继，只得清了清嗓子道：
“以后这种事要主动汇报，不要总等着我来问，知道吗？”
虽然感觉杨莉有些无理取闹，但总算事情平稳过去了，程野不着痕迹地踩了下想和杨莉据理力争的陈芳菲的脚后跟，后者在吃痛以后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分上下级了，当即闭口不言，僵硬地点了点头。
“陈老师你回去吧，我这还有点事，忙完了叫你过来。程野，你留一下——”
陈芳菲出了门，剩下程野坐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距离上次杨莉单独‘接见’他，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他搜肠刮肚的想，分析十有八九是因为‘撞车’的事。
玻璃门一关，看到陈芳菲走远了，杨莉转身道一瞬顿时露出了笑颜：
“小野啊，你别往心里去，刚才那事不是针对你。这是我朋友从云南那边带来的白茶，口味很独特，不是什么贵东西，就是喝个新鲜劲儿。把这个带给你叔叔吧？”
程野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杨莉忽然转性了，连他叔叔都不放在眼里了，现在看来还是很在意程凯的的看法的。
“不用不用，莉莉姐你太客气了。”
程野推拒着，没好意思说自从公司安排管理层上次去云南旅游，他叔叔办公室里的白茶就已经堆的可以发部门福利了。
“跟我客气什么，你这么见外，我可不高兴了啊。”
程野只得接过了杨莉给的白茶，还得装成一副高兴的样子，推门出去了。杨莉坐在老板椅上，感觉自己‘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揉三揉’的策略真的是太总裁了，她简直就是下一个董明珠，妥妥的职场达人。
办公室的风波告一段落，咖啡厅的对弈却才刚刚开始。
张三五赶到的时候‘独孤’已经到了，穿了件不太显眼的米色T恤，黑色短裤，配着一双墨绿色的人字拖，完美的展现了他不懂调色的直男审美。
和著名的作家或者网红不同，在网上拥有数千万粉丝的网文大神，坐在咖啡厅里毫不起眼，周围的客人也都像没看到他似的，各自聊着各自的天儿。
张三五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独孤’见了张三五有些激动地起身道：
“你可来了，你都不知道——”
张三五打断了‘独孤’的感叹，仰脖把桌上免费的柠檬水一饮而尽道：
“情况紧急，我们换个地方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