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清第一次出远门,显得非常局促,连续问了丈夫几次:“东西都带全了吗?给孩子的衣服我都装好了吗?”
刘白水耐心地说:“没事,我带了最重要的。”
“什么呀?”
刘玉成人小鬼大:“娘,爹爹带了钱啊。”
王秀清笑笑:“好啊,那我们出发。”
早春时节,京都人来人往,和江南十分不同,刘玉成是第一次来到北方,对一切都是新奇的,一会儿央求着吃糖葫芦,一会儿跑去斗蛐蛐。
王秀清特别怕孩子出事,眼睛一刻不停闲的盯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刘白水见妻子紧张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放松点,他都6岁了。”
“6岁也是孩子。”
“孩子要糖葫芦,你想买点什么呀,要不给你买两件新衣服吧。”
“多贵啊,不买不买。”
“走吧,去转转。”刘白水拉着妻子、叫着儿子就进了良衣轩大门。
“来来来,客官里边请。”
谁人不喜欢漂亮衣服,尤其是美女,王秀清一进去就被一见薄纱裙吸引,儿子嘴甜:“娘,你穿一定好看。”
刘白水也道:“买吧。”
王秀清正在犹豫中,问道:“多少钱啊。”
店小二一看来生意了,喜笑颜开:“这位夫人好眼光啊,这可是新进的苏绣,就一金。”
“多少钱!”王秀清瞪大了眼睛。
“一金啊,”店小二满不在乎的说,“夫人,这真的不贵,韩侯给他夫人买衣服都是十金十金的花呢。”
王秀清翻了个白眼,“赶紧走,我能跟那什么侯爷夫人比啊。”说罢就拉着丈夫和儿子跑了出去。
“娘,你穿那个衣服一定很好看。”
王秀清歪歪头,有些急躁:“儿子,苏绣在咱们家多少钱,在这京都竟要一金,这不是抢钱嘛,都够咱们回家买十件了。”
“可是...那不一样啊。”王玉成绕着手指,有些委屈。
刘白水太了解自家媳妇,打着圆场:“儿子,不如我们去给你娘挑个镯子吧,这些不会太有差别的。”
“好啊。”刘玉成又开心了。
“我不用...”王秀清皱了皱眉,刚想拒绝,一看儿子的笑容,也就同意了,花点钱就花点吧,开心就行。
三人站在街边,正准备找家首饰店,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的马蹄声,“殿前司办案,众人避让!”
百姓被挤到了两侧,中间迅速让出来一条通道。
“殿前司是干嘛的?”王玉成天真无邪。
“抓坏人的。”大娘热心地回答。
“抓坏人也不能这么嚣张啊。”刘白水教书多年,最看不上仗势欺人的人。
“这位小哥,你可有所不知,你看他们可有强迫百姓的意思嘛,无非是借个路而已,况且江大人前两天刚刚抓到一个连环杀人犯,甭说让道了,就是不让我们上街我们也没什么怨言。”大娘一边解释一边凑着热闹。
“所以说...这禁军的口碑还挺好?”刘白水听大妈这么说,倒是万万没想到。
王秀清才不管什么禁军,紧紧攥着儿子的手,人多眼杂,生怕他走丢。
王玉成才不怕,眼睛紧瞄着前方:“娘你快看啊,骑马的是个女的。”
大娘道:“对啊,那就是江大人。”
刘白水特别疑惑:“大娘,你刚刚说的江大人就是这个人?怎么还有女的当官啊。”
“女的怎么了,江大人武功那么高,比一帮大男人都强,连圣上都说呢,江柳眠大人是京都的‘保护神’......”
刘白水“噗嗤”一声笑了,他虽没有入朝为官,也知道这些市井笑谈多半是夸张,皇帝怎么能说出“保护神”这种话啊。
大娘的话匣子依旧没关,但王秀清却犹如晴天霹雳,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王玉成摇着母亲的手,“娘,你快看啊,这个江大人好漂亮啊。”
江大人好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地转头,和王秀清四目相对,眼神中也是一怔。
王秀清盯着马上的人,心中格外惊慌,她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她得闺中密友,十年未见的——江柳眠。
江柳眠今日急着办案,为了赶时间只得借道,一门心思都扑在案情上,鬼使神差得转个身,正好就看见了人群中的王秀清。纵使十年未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秀清姐,她“吁”的一声停下了马,看着王秀清,叫来小张耳语了几句,随即又骑马离开。
王秀清看着江柳眠消失在眼前,心中没由来的酸楚,没曾想这辈子还能再遇到她,可是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事。
十年了,王秀清过得很好,有疼爱自己的丈夫,古灵精怪的儿子,又交了新的朋友,可她没有一刻忘记过江柳眠,这个在身后糯糯喊自己秀清姐的妹妹,也是自己为了明哲保身推入深渊的人。
原来...
一滴泪顺着眼眶滑落...
终究还是不会再见了吧...
“夫人...夫人...”
“娘,有个叔叔叫你,娘你怎么哭了?”王玉成焦急地问。
刘白水自是知道江柳眠,但却对当初的事情并不清楚,刚刚一直注意着别处,没想到一回头妻子竟然哭了,“秀清,你怎么了?”
“我没事,玉成,你说什么?”王秀清看见家旁边有个人再叫她,“您是...”
“夫人好,江大人现在有要事要办,让我务必把你们带回去。”小张正是江柳眠派过来接王秀清的。
“怎么了?”刘白水还不明就里。
“她还想见我。”
小张疑惑地问:“您不是她的好朋友嘛?”
“原来...她是这么说的呀。”一滴泪顺着王秀清的脸颊再次滑落。
殿前司,练武场。
小张非常殷勤地介绍:“夫人,这是我们的练武场,平日里江大人就在这教训我们。”
“教训你们?”王秀清心中的低沉情绪降了不少,更多的是越来越浓地疑惑,“柳...江大人还会功夫呀?”
小张的眼睛里掩盖不住的赞叹:“江大人的武功是我们殿前司最厉害的。”
刘白水看了看妻子,也是满眼疑惑:“他说的是江家的江柳眠吗?”
王秀清道:“等待会儿见到她问问吧。”
话音未落,王晖已经压着犯人进了殿前司的大门,这犯人是个采花贼,专挑富贵人家的未婚小姐下手,先行诱骗再盗走金银,要不是有个女子实在忍受不住报了官,都难以想象竟然会有二十多位受害者。
“进去,还不老实!”王晖呵斥。
“官爷,你说说你们一天天这么辛苦,还没我一晚上挣得多,再说你们天天守着江柳眠这么个大美人,心里难道不痒痒吗,就不想看她承欢的样子...”采花贼言语低俗,王秀清脸色泛红,急忙捂住了儿子的耳朵。
“你给我闭嘴,江大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王晖怒气冲冲,为江柳眠抱不平。
“官爷,被女人管着是不是心有不甘啊,要不你放了我,让她交不了差,这‘大人‘不就变成您了嘛。”
“赫,这一套套的,看来对我们殿前司很了解嘛...”江柳眠走了进来,“还知道我叫什么。”
“我当然知道...”采花贼一下子挣脱了绳索,就往外冲,原来他刚刚“口出狂言”就是为了让王晖分心,好给自己挣脱的时间。
“你...你别跑。”王晖一见采花贼要逃,也是一慌,急忙追过去,这采花贼也不知道是真的胆大还是孤注一掷,竟跑至江柳眠的身边,大大方方地朝她胸口摸去。
江柳眠简直无语至极,这人死到临头还要吃她豆腐,就这种货色他们还跟了十天,她觉得殿前司也该敲打敲打了。
王晖小张一看采花贼的举动,心道这人怕是没好果子吃了,也就停住了脚步。
果然,江柳眠一个侧身就躲过采花贼,采花贼没想到并未得逞,惯性力大,眼瞅着就要摔倒。江柳眠偏偏不让他摔倒,闪身到他身下推了他一下,紧接着斜上“咣咣”两脚,猛的踹向采花贼,采花贼瞬间双脚悬空,就要飞出去,却还有些巧劲,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江柳眠掷去...
“柳儿!”王秀清双手攥拳,紧张的叫出了声。
江柳眠本欲作罢,但见他动了杀心,反手就接住匕首,朝着即将倒地的采花贼猛的一掷,直接就划过他的胳膊,定格在校场的一根木桩上。
“啊啊啊!”采花贼没想到情势反转,疼痛感袭来,再看胳膊已是鲜血斑斑,江柳眠不顾在地上满地打滚的采花贼,直接就“拎”了起来,“啪啪啪啪”四个耳光,然后对王晖说:“把他带下去。”
“遵命!”王晖领命而去。
“哇,太厉害了。”众人正“陷入”江柳眠这一套行云流水中无法自拔,突然校场上响起了一阵掌声,只见刘玉成眼神炯炯,“娘,这是什么表演,太精彩啦,侠女姐姐好棒呀!我还要看!”
江柳眠走到刘玉成面前,拍了拍他的脑门:“孩子,想看啊,回头我再给你演一遍。”
“好呀好呀,谢谢姐姐。”
江柳眠看了王秀清一眼:“叫什么姐姐,叫婶婶吧。”
王秀清满脸愕然:“柳儿,这....”
“秀清姐,麻烦你们再稍等我一下,我交接一下工作。”说罢转身进了正堂。
一旁观战的小张小声嘀咕:“蔡大哥,你听见了吗,她竟然叫大人‘柳儿‘,还从来没人叫江大人这个名字呢。”
蔡平道:“江大人有柳字,叫柳儿有何奇怪。”
“话是这么说,不过柳字那么柔弱,一点都不像江大人啊。”
蔡平望着正堂。微微一笑:“柳字坚韧不折,我看呐最像江大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