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我...”韩诚突然有些结巴,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的。
“你怎么了?”江柳眠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两柄手刺。
江柳眠是极美的,可这样的情景在韩诚眼中却极其诡异,带血的手刺,带血的手帕,冷冰冰地美人,竟然还是自家公子曾经的未婚妻。
“公子,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等等。”韩轻沉丝毫不给他台阶下。
“公子...”
韩轻沉瞟了韩诚一眼,又看了看江柳眠:“韩大人,你给我的未婚妻讲讲三年前的事情吧。”
“啊?”
“公子!”
江柳眠还以为自己听错,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三年前的事,韩轻沉这是要给她个解释?
“公子,您这是为难在下啊。”韩诚一时焦急,蹭蹭冒汗。
“韩大人,要不你就告诉阿眠,要不我就把你送到侯爷那里,告诉他夏冰是你带来毒死我的,你选哪一个?”
“公子,我...我说。”韩诚心中焦灼,可他从小就怕侯爷,若是真如韩轻沉所言,那他可是一百张嘴也不够解释的,与其那样,是不是选这个能“九死一生”呢。
“姑娘,”韩诚几步跑到江柳眠身边,“三年前都怪我,是我派人看着公子,不让他去找你,才让你们分开的。”
江柳眠深深地看了韩轻沉一眼,吸了口气:“三年前的事,你让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韩诚虽然不知道韩轻沉和江柳眠的瓜葛,不知道忘忧谷一系列的惨剧,但也知道这样的说辞难以自洽,赶紧解释:“姑娘是这样的,三年前公子来临安找我,是想问我和一个丫鬟的死有没有关系,正巧碰上侯爷,他们父子相见,震惊尚且来不及,侯爷怎么可能放任公子离开,更不可能...”韩诚的声音突然低了,“让他随随便便娶一个女子。”
“随随便便?!”江柳眠的声音突然响起,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随便的人?”
“阿眠,我从未说过此话。”
江柳眠冷笑一声:“是啊,我可不随便嘛,陪你杀人,陪你睡觉,多随便啊。”这种私密的话说出来,韩诚的脸刷的红了,但江柳眠却没有一丝尴尬,反而出现了这几天从未出现的果决。
原来...
原来自己三年苦苦挣扎的痛苦和经历,再别人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
“阿眠!”
“韩轻沉,你不要再说了!”江柳眠双手摩擦,磨刺霍霍好像要...要杀人!
“阿眠...”江柳眠胸口起伏不定,显然超出了韩轻沉的预想,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江柳眠手刺在手,向着韩轻沉使劲一挥,想要挣脱开,可是韩轻沉却没有躲。
“啊”的一声,韩诚下意识惊恐捂嘴,只见韩轻沉不顾锋利的手刺,一下子握住,鲜血顺着衣袖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韩轻沉,你放手!”
“我不放!”韩轻沉忍住疼痛,“阿眠,我这辈子也不可能放手。”
江柳眠不是不心疼,心疼自己,也心疼韩轻沉,她见韩轻沉目光坚定地盯着自己,心中的哀怨突然削减了不少,她手一松,手刺“梆”的一声掉在地上。
见此状韩诚着实松了口气,他推开门叫着外面的丫鬟:“青黛问荆,赶紧过来给公子包扎!”
问荆迈进大堂,一向淡定的她也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青黛赶紧去内室取来药箱,一时房间里气氛紧张,众人皆不敢说话。
韩轻沉见江柳眠低着头,叹了口气,才张口吩咐:“问荆,把夏冰拖出去,处理干净;青黛,过来给我包扎。”
“是,公子。”问荆领命前去,青黛搬来凳子。
江柳眠下手不轻,韩轻沉又不想躲开,青黛掏出纱布和金疮药,才发现伤口太深,一时根本止不住血。
韩轻沉低声吩咐青黛处理伤口,见江柳眠垂头站立,只得开口:“阿眠,还不过来。”
江柳眠心中五味杂陈,却还是移步走到韩轻沉旁,轻声道:“对不起。”
“阿眠,三年前都是我的错,你就是把我杀了也不为过。”
江柳眠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虽然韩诚只说了几句,但她也明白三年前韩轻沉的境况,也知道莺儿和师父与韩轻沉无关,只能说二人阴差阳错。她看了看韩轻沉的伤口,见他强忍疼痛也不叫一声,多年的无奈与痛苦涌上心头,她心中一酸,竟怔怔留下泪来。
“阿眠,三年前我困于临安府无法离开,待回到忘忧谷已是二月有余,却见忘忧谷空无一人,我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江柳眠张了张嘴,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韩轻沉,三年的时间,既然你明明知道我在哪,就不能见我一面,和我解释一下吗?”她泪眼婆娑,“哪怕你成为了侯府的公子,就只一句,都不能告诉我吗?我...我不会缠着你啊。”
缠着他?阿眠心中的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韩轻沉心中一痛,难道他们之间就没有信任吗?
“姑娘,你误会了。”正在二人纠结之时,韩诚突然开口,“虽然是侯爷将公子扣在府上,但公子刚回家便大病一场,神志不清,高烧不退,休养了将近一年才慢慢好转啊。”
“韩诚,多嘴!”韩轻沉神情严肃,“你可以走了。”
韩诚没有七窍玲珑,虽然被崔氏利用,但对韩府却无二心,无论是三年前让韩轻沉放弃江柳眠回家,让韩轻沉争侯位,都有着最朴素的目的,让自小成长的侯府一直繁盛,让自己看好的公子能够得偿所愿。
而时至今日,韩诚终于见到了韩轻沉心心念念的未婚妻,才发现韩轻沉对江柳眠的爱早已深入骨髓,这根本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动摇,也不是为了众人趋之若鹜的侯位就能放弃的。
三年了,韩诚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公子,有了喜怒哀乐,有了爱而隐忍,有了冲动鲁莽,也有了天真烂漫。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呐。
韩诚偏不走,他又道:“姑娘,公子这几年在侯府隐忍斡旋,他非常不容易。”
“你...你怎么会生病?”良久,江柳眠才问道。
三年来的种种经历在韩轻沉眼前闪现,三年前他因莺儿之死韩府质问韩诚,正巧被父亲撞见,根本无法离开,两月后寻了个机会返回忘忧谷看见莺儿和平楚的墓碑才知道谷中变故,而江柳眠也不知去向。
韩轻沉恐江柳眠也惨遭毒手,忧心忡忡一下子就病倒了,数月未豫,只得随侯爷返京,成为了这侯府的大公子。两年间他派人暗查,才发现江湖上横空出现一位美艳的“红芍花”,猜测是江柳眠,派人悄悄在她身边打探,这才发现忘忧谷虽立墓碑但平楚可能没死,而江柳眠一直在找平楚的下落和杀害莺儿的凶手。
韩轻沉一直不见江柳眠,除了府中事多,更多的是心怀的那一丝愧疚,想着寻到平楚线索后再见江柳眠,但这一切的坚持与执拗,都在嵩山武林大会后轰然倒塌。
见江柳眠眼含愧疚,韩轻沉竟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听着韩诚在一旁絮絮叨叨,将这三年他听到的传闻和侯府的事情悉数讲给江柳眠。
夜色已深,韩诚口干舌燥终于说完,最后来了句总结:“姑娘,公子他是真心待你的。”
韩轻沉不顾手上的伤口,不禁失笑,这韩诚明明不了解他们,说出来的话倒是颇为中听。
青黛在一旁打了个呵欠,韩轻沉开口打断:“韩诚,你先回去吧,青黛你也回去休息吧。”
青黛有些担忧:“公子,你的手?”
“我来照顾吧。”许久沉默的江柳眠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