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秋高气爽;嵩山,人声鼎沸。
擂台上,青光闪动,一柄青铜剑斜斜刺出,直指少年人左肩,少年人一个回旋,闪避而过,随后越到中年人身后,剑锋以削至中年人后背。中年人猛地回头,用剑一挡,双剑相碰,只听见“铛”的一声,双方均是一颤。
剑招百花缭乱,剑势咄咄逼人,转眼间已拆到80余招。
往日里多是清修之人的嵩山竟一下子聚集如此多武林人士,几个砍柴郎簇在一起,也来凑个热闹。
一个砍柴郎年约十几岁,正是好奇地年纪:“这是什么盛会,好热闹啊。”
周围几个砍柴郎均摇头,在嵩山生活几十年,未曾见过如此宏大之场面。
“这都不知道,当然是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砍柴郎转身一看,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他们身旁的年轻公子,此人面容清秀,身着白衣,头发用青丝带束起,手持骨扇,扇柄坠了一只玉蝉。砍柴郎盯着那只玉蝉,心中咋舌,好家伙,自己长到十几岁,从没见过这么名贵的东西。
“武林大会是什么?”
白衣男子颇有耐心:“当然是凌云阁的一个噱头,凌云阁每三年举办一次,召就天下帮派齐聚一堂,今年就定在了这嵩山,名曰共切武艺,实则聚才敛财罢了。”
砍柴郎不明白:“凌云阁怎么这么厉害,别的门派都听它指挥?”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当然是有所依仗,凌云阁旁门左道,却以‘探事’著称,这世上机密隐晦之事,没有它不知道的。只要你能成为比武的胜出者,均能够求问它一件事,五人为限,当然,即使比武胜利也不能白白获得消息,更要献上‘奇珍异宝’作为‘酬劳’。”
砍柴郎脑子一震,好似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这些事长辈从未跟他谈过,他双眼冒光,手指各个人群聚集之地:“那些都是什么派别?”
白衣男子举起骨扇,敲了他一下:“你这小儿,也忒无知了些。那光头的是少林,持剑的是武当,不像好人的是崆峒,全是女娃的是峨眉。”
砍柴郎吃痛:“你岁数不大,还称人家‘女娃’”砍柴郎发现这些赫赫有名的门派居于旁侧,隐隐以中位之门派为首:“那中间那里是哪一个门派?”
“那是’应天山庄’,武林中武功最高、名声最大的名门正派,掌门是‘无名剑’吴耀天,弟子多是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之辈,相比之下,其他门派自然是相形见绌。”
砍柴郎一知半解,见这“应天山庄”男男女女均着青衣,俊丽秀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砍柴郎暗地里吐了个舌头:“冷冰冰的,也太不好亲近了。”
这话好巧不巧正好传到白衣公子的耳中,他又一记扇敲来:“用你亲近!你这资质,给人提鞋都不配。”
砍柴郎呵呵傻笑,睁大眼睛瞧着场上的比试,中年人和少年人仍在胶着,他不会武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顾看周围观武之人。各大门派各有特色,旁边三五成群估计也是观战的散派,砍柴郎突然手指坐在应天山庄右侧的年轻公子:“咦,那个人怎么如此突出?”
白衣男子定睛一看,脸上露出复杂神色:“那是侯府公子——韩轻沉。”
“不是武林人士,怎可身处高位呢?”
白衣男子笑道:“你这小厮,说话也文绉绉的。韩轻沉自幼体弱多病,从小就被送到江湖治病,名为寄养,实则‘被弃’。谁想到他摇身一变,病愈归来,又稳稳坐回侯府大公子的位置,只是此人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惜了,白白生了一张眉清目朗的脸。”
“不过呢,”白衣男子继续道:“据说这韩公子颇为风流,流连青楼、好看百戏、豢养名妓,你看他那腰带上还系着一个香囊,足以证明传言非虚。不过风评虽差,毕竟器宇不凡,据说枢密使之女王念苏对其倾心,非要嫁他,闹得满城风雨。”
砍柴郎顿生好奇:“枢密使又是什么?”
白衣男子似乎丧失了好奇心,不再回答。
擂台上,中年男子优势明显,青铜剑一个回旋,少年左腿中剑,一个踉跄,单腿跪地,已然是输了。中年男子双手抱拳:“承让。”
此刻场上交头接耳,各大门派脸色凝重,少年人回到“应天山庄”,低声道:“师父,对不起,我输了。”
“无名剑”吴耀天安慰道:“谁曾想这崇灵教的人如此厉害,罢了,邪教无妨,今年的名额就让他们得了吧。”
此起彼伏的劝阻声响起:“不可师父,让我上”、“师父您三思啊”。
吴耀天呵斥:“闭嘴,中儿输了,就是我们应天山庄的定局,再说你们谁有中儿武功高。”谷益中作为大弟子,武功已是上乘,其他师弟师妹怎可比肩,纷纷噤声。
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持续五天,车轮战比试,每天的胜出者是最后能获得奖励之人,车轮战的规则不够公正,但名门正派不屑“趁人之危”。谷益中已是第五个手下败将,此刻中年男子仍是气定神闲、呼吸均匀,其他门派的人虽跃跃欲试,却无一人上前。
谷益中忿忿不平:“都怪我没用,技不如人,让崇灵教抢了先,师父,那我们要如何得知那件事的秘密。”
吴耀天捋捋胡子:“为师再找其他渠道吧,中儿,你也不必生气,我看这人并未用全力,剑也并不顺手,若他全力以赴,你更无胜算。”
“师父,您怎么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凌云阁主持宣布:“我宣布,武林大会最后一场的获得者是.......”
“等等......我还没比。”迎面走来一位红衣女子,白纱蒙面,体态修长,一头长发倾斜而下,斜插碧玉凤簪,修眉冷目,一颦一动,却动人心魄。
韩轻沉目不斜视,盯着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吴耀天沉默不语。
砍柴郎喃喃自语:“好美啊。”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怎么是她?”
“她是谁?”
白衣男子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这几年横空出世的‘红苕花’,武功奇高,杀伐果决,干脆利落,从不失手,所杀之人多是大奸大恶之徒,而她每次都在现场留下一只红苕花,故而得此绰号。”
砍柴郎看他,低声问:“说了这么多,你是何人?”
白衣男子展开扇子,此扇竟没有扇面,光秃秃的扇骨,让人不适,骨扇轻挥,白衣男子轻轻地说:“我本是‘过客’,江湖之大,总要有过客才精彩。”
场上观战之人显然也认出了“红苕花”,她的名号谁人不知,却难见其人,此刻竟然出现在了嵩山比武大会,看来凌云阁的奖赏诱人极了。
中年男子冷笑:“女娃,你也要来送死吗?”
红苕花厉声道:“废话少说,看招。”
中年男子看着红苕花赤手空拳就向自己冲来,连兵器都没有,心中不屑,手里也留了三分力,青铜剑急刺,直击红苕花面门,女子灵巧闪避,速度奇快,直挺挺的冲过去,一下子就到中年男子身侧,只听见“撕拉”一声,男子左肩膀衣衫被划破,竟出现一道血痕。
谷益中大骇,自己一刻钟的功夫也没让对方受伤,红苕花怎么一击得中。
中年男子心中大震,看来自己是轻敌了,此刻红苕花步步紧逼,自己被她近身,剑术根本施展不开,这女子到底用的什么兵器,好生厉害。中年男子步伐微乱,一剑刺出——闪过,一剑——又闪过,剑本就不顺手,此刻更犹如鸡肋。
一个空档,二人微微喘气,女子正欲继续,中年男子大叫:“等下,把我斧头换上来。”
一个小厮跑过去,递上斧头,众人一看,一柄鎏金银龙纹铁斧,前为龙首,后为鱼尾,制作精良,体量巨大。
吴耀天道:“这才对嘛。”
场上众人颇为不屑,议论顿起:“临时换兵器,有脸嘛?”
中年男子也不生气,大声道:“那又如何,一群假正经,我们崇灵教最烦这些规矩束缚。”
红衣女子附和:“这一点,我们倒是所见略同。”
斧尖落地,掷地有声,红衣女子敛气,准备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