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还请您指点一下我的子母追魂剑法,徒儿总感觉施展起来有种滞涩感。”少年一身白衣,恭恭敬敬的对面前的一位中年人行礼。
少年目中求知若渴的执着,让中年人的脸上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手从身边的一棵树上折下一段树枝,走上前去,开始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讲解起来。
“师父,您说徒儿之所以施展过程中感到滞涩,是因为本身身法的不连贯?那是不是只要弟子提升了身法境界,就能将子母追魂剑施展得更得心应手了?
或者说,弟子可以没必要刻意的追求身法的灵动,毕竟弟子所修身法主要追求的是瞬间速度,再去追求灵动或许会变得不美。就是不知,如果弟子改从手法入手,将施剑手法练的更玄妙灵活一些,是不是也可以间接的解决这种滞涩感?
又或者,压根就没有必要追求子母追魂剑的灵动,毕竟弟子自身历来所追求的都是一击必杀,瞬间制敌的本事,或许可以简化一番剑法,只保留杀伤力最大的招式便可……”
中年人只提点了没一会儿,便看到白衣少年浑身一震,两眼放光,连将自己的诸多想法说了出来,向中年人再次追问起来。
“子辰啊,你知道为师最喜欢你什么吗,或者连为师有时候都自愧不如的地方?”中年人此时却是笑呵呵的,答非所问道。
“师父您就别拿弟子寻开心了,弟子不过区区洗髓境七重实力,哪里敢与师父这等气元境六重的高手相提并论,嘿嘿!”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颇为尴尬的回道。
少年以为中年人在开玩笑,却不成想对方突然神色认真了起来,感叹道:“子辰,为师并没有与你开玩笑,在你身上,为师不仅看到了你对于武道惊人的执着,以及你不像常人一样循规蹈矩的修炼。
对于那些由前辈大能所创的各种功法武技,到了你这里,在你那种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思维之下,往往能够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挑选最适合自己的一部分来精修。不像其他人那般囫囵吞枣全盘接受。
这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莫大的勇气!这也是连为师对你都既羡慕又佩服的地方!”
少年听着中年人并没有像开玩笑的话语,反而一脸煞有其事的神情,只能嘿嘿傻笑一声。
“嘿嘿,师父所说的那些弟子听不懂,总有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过,弟子只知道一点,弟子所追求的道便是一往无前的剑道!
在所学功法武技当中,或许有一些招式套路有着种种惊人效果,可若是与弟子所追求的道不同,又没有帮助,那弟子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
中年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两眼精光大盛,向来不怒自威的脸上逐渐浮现激动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子辰,你且记住今日所言,好好修炼!待你年满十六在成年礼之上,为师将菲儿许配给你,如何?”
“弟子谢过师父,弟子定会更加努力修炼,争取自身修为在十六岁成年礼之前能够像师父一般,达到气元境的!”白衣少年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楚菲儿是师父唯一的女儿,更是他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对于这位小师妹他自是喜欢得紧,现在又有师父保证,当即单膝下跪保证道。
中年人对此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些勉励的话时,只听一道破风声响起,下一刻,一名身穿粉色长裙的娇俏少女飞速闪掠而来,两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出现在两人中间。
少女刚一出现,便指着中年人的鼻子嗔怒道:“爹爹,你怎么能这样轻易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呢?万一对方是个登徒子怎么办?”
“你与子辰自幼一起玩耍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他的品性你还不清楚么?又岂会是那什么登徒子之流?”
中年人平日里虽然贵为一宗之主,寻常弟子见到他都是战战兢兢的,唯独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女儿,那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颇为无奈的解释道。
“菲儿,我……”
一旁的白衣少年刚刚看到少女的到来,脸上也是一喜,只是在听了对方的一番话后,神情有些紧张了起来,想要为自己解释些什么。
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少女给打断了:“白子辰你别说话,这是我们父女俩的家事。”
说完还背着中年人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你别掺和,一切看我的。
少年看到这一幕,也有点莫名其妙,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楚菲儿已经扭头看向中年人,开始新一轮的口诛笔伐。
“爹爹,就算真如你所说,看上去不是什么登徒子,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万一在得手之后原形毕露,女儿的修为实力又没有他高,说不定会如何欺负你女儿我呢!所以……”
“嗯,菲儿说的在理,为父刚才反思片刻之后,也觉得有些草率了啊。所以,今日所说作罢吧!”中年人听完自己女儿的一番话后,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最后还颇为侥幸的补充了一句:“还是菲儿聪慧啊!”
“啊?师父您是一宗之主,说出去的话泼出去得水,怎么能出尔反尔呢。”原本还静静地听着的少年,这时有些坐不住,急声道。
“哦?刚才听了菲儿的一番话后,老夫深有同感,所以决定再等个十年八年,好好考察考察一下你的品性是否合格再说。还有老夫就出尔反尔了,怎么了?
别忘了,我除了是一宗之主还是你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说的话你有意见?”
中年人对此却是不为所动,淡淡道。
白衣少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女偷偷地狠狠踢了一脚,于是也只能作罢。
“爹爹,其实女儿觉得吧这家伙还不错的,加上爹爹身为宗主刚刚话都说出口了,现在又改口的话,传出去不是有损爹爹的威信嘛!
不过为了避免女儿日后不受欺负和自保,要是爹爹能为女儿打造一件五品灵器长鞭,以及一柄五品灵器长剑的话,那就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怎么样?女儿是不是很聪明呀,爹爹你倒是说句话嘛!”
中年人听完,眼皮直跳嘴角一阵抽搐,就这么盯着身边正拉着自己手臂来回摇摆撒娇的女儿,又看了看现在边上不远处同样瞠目结舌的少年弟子,憋了半天,才语气极其古怪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不会合起伙儿来蒙我的吧?还五品灵器长鞭跟长剑?我活了这么久见都没见过!没门!”
中年人说完一把甩开被少女牵住的手,怒气冲冲的就要转身离去。
见此,少女有些急了,连忙追上去,将其给拦了下来,急声道:“四品,四品灵器也行,两件四品灵器,一长鞭一长剑,行了吧?爹爹如果连这都舍不得,难道就忍心看着女儿以后手无寸铁受欺负吗?”
“楚菲儿!你你你,你说你一个使长鞭的,要剑形灵器作甚!不会是留着给子辰那小子吧?还都要四品,我现在真有点怀疑了,怀疑你究竟是不是老夫的亲女儿,亲女儿哪有这么坑爹的,啊?没有,四品的也没有!此事老夫不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们!”中年人气急败坏的指点着面前的女儿跟弟子,怒斥一番后便拂袖转身离去。
几个腾挪间,中年人已是消失在远处林海的树梢之上。
“哎!四品没有,三品顶级的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嘛。”被唤做楚菲儿的少女,看到自己都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自己的爹爹就跑的没影了,最后只能郁闷的低声嘟哝。
而在一边观看的白衣少年,却是敏锐的看到了中年人离开时,侧脸上挂着一抹充满得意和戏谑的微笑。
如此一幕,让他心中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感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继而又看到楚菲儿小声嘟哝的可爱模样,少年的脸上顿时浮现满是爱怜的神情。
可当他正要走上去安慰对方的瞬间,整个世界顿时失去了一切色彩,迅速崩塌直至完全溃散了。
熟悉的黑暗迅速扩散,将方子辰所看到的一切尽皆吞噬。甚至到得最后,他已看不到任何事物,包括自己。只感觉自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喂!小乞丐,快醒醒,又喝醉了吧?哈哈哈!”
少年刚睁开的双眼,很快又被街上正午的太阳刺得眯了起来。听着周围熟悉的吵闹纷扰,特别是耳边那道在最近三年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声,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老菜头,你不去卖你的菜跑我这来作甚?有酒没?没酒就走远点!”方子辰的话里带着明显的火气,刚才自己正好梦到以前与师父小师妹在毒剑门中的一幕幕,却因为对方的呼唤而破碎了,自然有点恨得牙痒痒。
而被他称作老菜头的是这清河镇上的一个卖菜老头,当初方子辰初到这离毒剑门有着数百里之遥的小镇时,浑身上下都是伤,且饿的饥肠辘辘,就是在对方的救助下才活了下来。
这些三年过去了,彼此关系也算很是熟络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没怎么客气。
“呦,看来还真被老菜头我猜中了?这大白天的做的啥白日梦呢?听你的语气似乎对于我叫醒了你打断了你的美梦很是不爽嘛,看来这美梦不一般啊,让我再猜猜,是不是梦到我们镇上的那位李家小姐了?哈哈哈!”老菜头对于方子辰夹枪带棒的话却是丝毫不恼,反而一脸乐呵的绕着他转起圈来,打趣道。
“老菜头你这老不正经的,小爷我不过是梦到了一些过往人与事,还有酒没有?没有赶紧卖你的菜去,别妨碍小爷我晒太阳!”听了对方的话之后,方子辰的眉头不禁一抖,旋即便黑着脸咬牙切齿道。
见到方子辰似乎真的有点生气,老菜头连忙收起脸上的戏谑,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打趣下去。而是从背后的腰上取出一个酒葫芦,只是这酒葫芦刚被他从腰绳上解下来,下一瞬间就被方子辰一把夺了过去,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至于酒嘛,老头子虽然不多,可两三两还是有……哎,你小子!”
老菜头看着眼前这明明这披头散发,浑身上下衣服都破破烂烂的青年,一口接一口喝酒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你放着美酒佳人的生活不要,非要每天跟老头子我分抢这么点淡酒,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哪有什么美酒佳人,我现在不过一个落魄乞丐,连镇上的力夫都不如,力夫少说还有个炼气四五段的实力。”方子辰一边喝着酒,一边像是自嘲一般回道。
“嘿,怎么没有?昨天不是有我们镇上最大富商李家的小女儿看上了你么?只要你点头,做个上门女婿,那日子还不是美酒佳人在旁?不比你每日靠老头子我一两个馍馍,加上对面酒楼的剩菜剩饭施舍苟活着强个百倍千倍?”
老菜头越说越气,觉得眼前这小乞丐真的是不知好歹。最后甚至从方子辰的手里一把夺回了那酒葫芦,嘀咕道:“不给你喝了,给你喝了也是浪费老头子我的酒!哼,这里有半个馍馍,吃了垫垫肚子可千万别饿死了!”
说完,老菜头挑着买完蔬菜的空担子,慢悠悠的离开了。
方子辰看着越走越远的老菜头,脸上逐渐浮现一抹笑容,然后又拿起身边的半个白面馍馍啃了一口,喃喃道:“我与她不是一路人,不合适的。而且毒剑门······那里有我的家,还有着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
“三年了啊,这三年过的可真够长的········师父您老人家这三年可好?小师妹,这三年里又惹几次师父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