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风声萧索中藏匿着一种酝酿良久的阴沉氛围,月光也配合的躲进了云层,似乎想要寻求庇护。
这一觉,商幼梧睡得极长,仿佛一个世纪一般,刀剑兵戈的碰撞没能将她吵醒……
在梦里她想着,既然如今穿越业务这么繁忙且随意,那让她睡一觉穿回去也不错,也不知道小枫现在在干嘛,哎——
阳光普照大地,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外间的日光如利刃,刺破窗户生生向屋内逼近,刺得商幼梧睁开了双眼,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线,却猛然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手臂光滑裸露在外,里衣呢?就给我留个肚兜?
很快冷静下来,感到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与异样,这才让商幼梧放下心来。
心想自己定然被人暗算陷害了,按照宅斗文的发展,她现在身边一定躺了个男人,而且过会儿还会有人来捉奸。
认命般的向旁边的床榻看去,果不其然,这次总算是按照小说套路来了,可她目前属实不想消受这艳福……
然,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嗯……长得还行,英气逼人……身材也好,腹肌足有八块……
“咳咳咳——”商幼梧努力缓解尴尬,推了推身边的少年,没醒?又加大力度推了推,几乎是下意识的,少年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一个天旋地转的功夫,商幼梧被压在少年身下,且是背面朝上,手腕和胳膊还在背后被他钳制着。
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啊!这男人下死手啊!
“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看见商幼梧裸露在外的白皙后背,他渐渐收回了钳制她的双手,打量起四周,又撑了撑额头,璇即背过身子去,穿起衣服来。
商幼梧揉了揉“英勇就义”的手腕和胳膊,心里问候了一下对方的祖宗,便也赶忙穿起衣服来,奈何伤的是右胳膊,一只左手属实有些为难。
商幼梧只能用牙齿咬起领口,左手小心翼翼的往袖口里送,正当要穿上时,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逐渐逼近,一旁的少年耳朵动了动,捞起她和衣服就打算推另一侧的窗子,窗子竟然被人从外面钉死了。
就在商幼梧打算重新躺回床榻上,以不变应万变时,窗子竟然打开了!
被身边这个少年郎用拳头“打”开的!一拳就开了!虽然有些暴力倾向,但是简单粗暴才可解现下燃眉之急。
要是放到现代,他肯定是一顶级拳王!
思绪乱飞的商幼梧被少年揽着腰肢,“飞”离了这个屋子,古代轻功可比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省事多了……
寻了一处隐秘的落脚地,少年放下她转头便走。
“喂,等下!”
“什么事?”
“能帮我把衣服穿上吗,帅哥!”
“自己没长手?”
“长了,被你扭断了……”
“……”
“啊——”
商幼梧看着被接回的骨关节与少年潇洒远离的背影,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贝齿。
此刻,方才的小屋内,一群女眷面面相觑,恭王妃面子上也有几分挂不住,贵妇人们则开始窃窃交谈。
“不是说请咱们来赏花的吗?”
“谁成想赏花竟能赏到如此僻静的内室里……”
“这周围哪有花,看来王妃是想请咱们看戏啊。”
“这王府的后院藏污纳垢,都是些不干净的心思!”
“莫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尽管压抑了笑声,颤动的双肩还是泄露了众人的取笑之意。
恭王妃紧紧盯着些许凌乱的床榻,压制住胸口的恶气,佯作巧笑嫣然的模样,招呼大家去花厅吃茶,悄悄与身边的李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会意。
恭王府书房内,暗流涌动。
书案两侧,身穿官府的两位大眼瞪小眼,近一个时辰。
“我来接我女儿回家!”
“她姓曲,不姓商!”
“听说她在王府做客十六年,府上皆称呼她为商姑娘,还是铃儿的意思。”
“铃儿是我的妾室,而商大人别忘了,你只是铃儿的挂名兄长。”
“我承认,铃儿不是我的,但孩子是我的,总要物归原主,你说是吧。”
“你…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爷——王爷——不好啦不好啦!”此时的陈管事顾不得什么礼节,急匆匆闯进书房,见御史大夫商皓月在此,方不敢造次。
恭王蹙了蹙眉头:“又怎么了?没看到本王正忙大事呢吗!有其他事一会再说!”没看到他正忙着和情敌吵架呢吗!
曲骁和商皓月你一言我一语,战火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
“商姑娘不见了——”
只见两人难得默契十足,异口同声:“什么?”
商皓月最先反应过来:“我去筹集人手找人。”
曲骁紧接着道:“我去调动我的护卫亲兵。”
“你搜东城区!”
“我寻西城区!”
“一言为定!”
陈管事眼看着方才争执不休的两人化干戈为玉帛,站在同一战线。
想到那个有着明媚暖意的姑娘,陈管事心生担忧,急忙召集府中小厮,进行府内的二次搜寻。
行走在大雍上京城的商业区,商幼梧感觉激动异常,她可从来没有逛过古代的街市。
今日日头极大,却依旧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
她敏锐的发现大雍不像历史上的古代那般,对从商行为约束控制、商人的地位极其低下,反而是一派富硕繁华的景象,更能偶尔看到几个金发碧眼的外邦人与当地通商,这令她格外感到新奇。
正午时分,肚皮免费的请她听了一场戏,名为“空城计”。
身上并没带有银钱,可好不容易出来逛街,又不甘心回去。
左顾右盼间,瞧见了对面酒楼二层临窗而坐的熟悉身影,在心头做了几番斗争后,决定向美食妥协!
待上了二楼,商幼梧径直向临窗位置走去,坐在了那人对面:“好久不见啊!”明明才一个时辰不见……原来自己已经沦落到为了美食强行搭讪的地步了吗……
对面的少年睇了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商幼梧挑了挑眉,稍微向前靠近,压低声音道:“好歹我们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你不能如此无情吧。”男子闻言,想起了一个时辰前……耳根几不可见的泛起淡红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好歹请我吃顿饭吧!”
刚刚泛起的红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嘲讽:“原来是个穷鬼,小爷请你就是了,不过,刚才的事,不许第三个人知晓!”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谁和你‘肌肤之亲’了?!”
商幼梧有意逗他:“你看,你摸了我的胳膊和手腕,还抱了我的腰!”
少年的俊脸堪比煮熟的虾子,后又轻挑眉梢:“强词夺理,总之不许说出去,不然……”他的左手划着右手手腕,看的商幼梧心有余悸。
方才他强行用拳开窗,右手骨节还隐隐渗出血迹,他抬起手时商幼梧才发现他的伤口,还未曾包扎。
不止如此,粗砺的手背上分布着可长可短的老旧伤痕,似乎是被刀剑所伤后风干的遗迹。
手指骨节分明、细长匀称,若无疤痕,恐怕都能去当手模了……
话说回来,明明我才是女孩子好吧,怎么这个大男人比我还注重“贞洁”和名声。
“没问题没问题……”随即开始席卷桌上的玉盘珍馐,囫囵吞枣间又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被人偷袭,打晕了”实际上是刚跟人打完架,精疲力竭、一身邋遢,后来回家途中一时不察,被迷烟迷晕,但他选择不说。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对方极快的答道:“章远”。商幼梧愣了愣:“哦,你好,我叫商幼梧。”她死都不想让人知道她有个“曾用名”叫商欣,以免他把饭喷出来。
就怕他会说:伤心?你怎么不叫快乐呢……
而章远向来不关注京中闺秀,只专心他的兵法武功。故,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些,便也没有然后了。
两人专心致志投身于伟大的“光盘”事业,默契的用美食堵住嘴巴……
待到出了酒楼,商幼梧这才顾上看了看高悬在上的牌匾。
这样认真注视的样子,落在章远眼里,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他想说些什么来挥去那种奇怪而陌生的感觉:“这酒楼是我师娘的,我师父你一定听过吧,我师父乃驻边大将秦…咳,魏长明!”少年眼里盛满了零碎的星光,提到他师父便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商幼梧有些晃眼,只觉得身边的少年像耀眼夺目的玉器。
明玉蒙尘,终有脱尘而出的那一日。
然,不好意思,她最近也是刚穿过来,还没怎么打探大雍朝的事,真没听过他师父的威名。
回转目光到牌匾,商幼梧仔细审视了这三个鎏金滚烫的大字,脱口道:“长——甘——楼——”对章远挑眉一笑,那模样甚是得意。
章远沉静地凝视着她光滑的侧脸,一秒、两秒、三秒……最后败下阵来,属实没忍住:“噗——哈哈哈哈——”
商幼梧瞪了他一眼,复又思索到:难不成是我读错了,他才笑成这样?
“是长酣楼”清冷的声音传来,商幼梧只觉得分外空灵悦耳,不对,这声音怎么格外熟悉?
曲临欢摇着轮椅,吃力的向他们靠近。
商幼梧十分有眼力的跑上前,将他推离道路中央:“你怎么出来了?推你来的人呢?”
“出来找你!”想到寒叶肚痛难忍的样子,并不打算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转移话题道:“跟我回去,父王调动了全部府兵和亲军去寻你,若他今日寻不到你,明日便要去求皇上了。”
商幼梧十分讶异,得知自己失踪竟然如此急迫,因为娘亲吗?
自己“迫于无奈”被带出府,逛街游玩也没和家里人打招呼,确实不对。
家里人?商幼梧被自己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字眼惊到!从此,我也是有家人关怀的人了,我也是有枝可依的孩子了!
想到此,转头莞尔对少年道:“章远,后会有期!”
对方挥了挥手,佯装分外不耐烦的样子:“去吧去吧,后会无期!”
曲临欢扫视二人一眼,临走前微微勾起唇角,对章远道:“礼部侍郎家的三公子章文远,幸会了。”
商幼梧看见章远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
章远?章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