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阳台,可以看到外面的夜景。"浪漫之家"酒店的霓虹灯在眼前闪烁不定,似乎在述说着人生的无常。吴小斌和周三羊伏在阳台的栏杆上,默默出神。
"想不到,我这种人,竟然可以和高佬坐在一起吃饭,真有意思。"吴小斌率先打破沉默,扔了一根烟给周三羊,自己也点燃了一根。
"有什么奇怪的?"这次周三羊没有拒绝,接过了烟,招了招手,连打火机一起要过来,点烟,深吸一口,然后把青烟全喷出去。只需吐雾,不用吞云,烘托气氛,不伤身体。
"怎么不奇怪啊......你和我在大学都是成绩最差的,结果居然都混出人样来了!"吴小斌笑了笑,说道。笑容里满是伤感,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混得比我强多了,有汽车,有公司,有女朋友,我呢,现在是一条丧家狗而已。"周三羊苦笑。
"你哪里比我差?过年前,我那所谓的公司还是无牌无照见不得光的玩意儿,你起码现在堂堂正正工作吧?
"过完年,我的公司总算走上正轨,成本增加不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赚钱。老实说,现在我除了这个女朋友,一切都可能失去。"吴小斌狠狠抽着烟,脸色阴晴不定。
周三羊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禽兽吴小斌和苍蝇周三羊,是班上成绩垫底的人物。两人对武术和电脑都有同样的狂热,所以关系很不错。
不同的是,电脑方面周三羊爱玩游戏,吴小斌则对程序情有独钟。等到大二期末考试,周三羊累积了十一科补考,其中五科补考不及格须重修。
吴小斌稍好一点,也有七科在及格线以下。大三开学的时候,终于东窗事发,忍无可忍的化工系团支部辅导员把两人的成绩捅到了教务处,苍蝇禽兽都被勒令退学。
满以为考上大学就一劳永逸的周三羊傻了,父母对他要求极高而且极爱面子,要真读不成书,又不想呆在家里看老人的面色,没什么特长的他似乎只有去当搬运工的份儿。
权衡利弊,这小子做了一个正确但窝囊的选择,回家向父母痛哭流涕认错认罚,希望他们出面和学校领导交涉,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父母没有想到高中一向成绩优秀的儿子竟堕落到这个地步,气得几天咽不下饭,最终还是忍辱负重,去被教务处和化工系领导奚落一番,用最看重的面子换取了周三羊试读一年的机会。
教务主任面无表情,像法官宣判犯人似的对周三羊的母亲说道:"这一年不仅要重修所有补考不及格的科目,而且得跟上大三的进度,任何一门成绩不能低于六十分。
"否则,只能证明你儿子的智商不适合读书,去找工作吧!"
这一年,周三羊体重减轻了整整五十斤。繁重的学习任务还可以忍受,他本来就是聪明人,学习成绩不是上不去,而是故意和老爸作对而已。
可是,和师弟们一起上课的感觉,实在是乌龟王八蛋的难过。那间大学的校服,每一届都不同,谁都可以从服装上知道那是个补考不及格来重修的师兄。
对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学生,尤其以前很优秀的学生来说,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了。
有失必有得,周三羊经历了这场磨炼,领悟出很多东西,明白到就算缺乏父爱,也没有必要用堵塞前程这种愚蠢到了极点的方式去和老爸过不去。
为了弥补浪费掉的时间,周三羊强迫自己苦学各方面的知识,拼命锻炼生存和工作的技能,在大学剩余的时间里,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糟糕的是,由于这件事,父亲对周三羊彻底否定,再也没有相信过他,父子的关系越来越僵,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成为周三羊被父亲痛骂甚至毒打的导火线。
直到去年3月6日,周三羊第三次被老爸赶出家门后,彻底放弃了这个父亲,不再回家。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洗心革面,老头子还把思想停留在以前,这个家还有什么亲情?
吴小斌则走了另外一条路,直接瞒住了父母,拿了大学肄业证书后走向社会。
和周三羊相比,他既没有经济宽裕的老爸老妈,也不是独生子,父母没有更多的钱让他交试读费用,对那些不感兴趣的科目,他也没有十成把握考及格。
但禽兽也有禽兽的优势,起码懂得电脑程序和网络管理,遍地开花的网吧和网络公司,似乎很需要他这种人。
同样高傲的他,也不甘心平淡过一辈子,机缘巧合之下,终于闯出了自己的天下。
"你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吧?我指的是白青梅,我女朋友叫这个名字。"吴小斌问道。
"我看见她脖子和前臂上的文身。一般黑社会里的混混,才把图案弄到那些地方吧?你觉得,这种人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周三羊没有否认,禽兽和他,可以说是患难之交,用不着隐瞒些什么。
"她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你觉得,遇上我之前,没有人管教的她能干什么?"吴小斌一口吸去了半截香烟,扔掉烟头,又点上一支,这才呼出肺里的烟雾。
"别告诉我你喜欢这种人。白青梅?名字倒不错。"周三羊冷冷说道。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这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是吧?今天我就都说出来,你再下结论。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不想去网吧找事做,那里龙蛇混杂不说,没有任何发展前途。
"所以,只有找网络公司。可惜,大的公司,谁看中我这个连毕业证都没有的小子?连试试手都不给机会!
"身上的钱快要花光的时候,总算有个小公司打电话给我,叫我去面试。"吴小斌没有急着反驳周三羊,慢慢说着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