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余梦编造了一个可怜的身世,倒是没说家人死了,只是说与家人走散了。
重余梦:“我家中本也是富裕之家,奈何被贼人惦记,那帮人犹如土匪一般闯进我家,周围的邻居见那些人手中拿了刀剑,皆被吓躲进了各自家中,我的家人倒是无事,就是在逃命途中失散了,我又累又渴来到这里,想着一家人再团聚该是无缘了,便去到河边打了轻生的念头,后来是于奶奶看到了我,再然后便是现在了”
被贼人害到家破人亡?重余梦这个故事确实很感人,至少于家祖孙三代都相信了。
于大娘义愤填膺:“小姑娘,你别担心,恶人自有恶人报,那些贼人不会活得长久的”
于奶奶点头:“对,现在你便先住在我家,待我儿子为你打听到消息时再与家人团聚”
于大叔:“我明日便和村里认识之人说一声,让他们也帮你留意一下”
淳朴而善良的人总是那么容易相信谎言,看着这一家祖孙三代四口人都在为自己的遭遇同情,都在诅咒那帮子贼人会得报应,都在计划着该如何帮自己打听所谓“家人”在哪里,重余梦心里有很大的愧疚,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计就计把可怜遭遇演绎到了极致。
重余梦在于家一住便是几个月,期间于家没有让她做什么,甚至不需要她做个饭,只需要带着于家儿子玩便好,但于家并未有任何嫌弃重余梦的意思,反而有好的都是先以重余梦吃起,连于家儿子都只是等重余梦说不要了后才开始吃。
但也从未有人来寻过她,重余梦望着窗外,眼底有些嘲讽,其实也不意外,早就料到了不是吗?那三人才是一家三口,而她永远都是多余之人,无人关心亦无人问候,有无人找本就是预料之中,只是心中还抱有幻想,幻想着那一家三口能抽空想起还有个自己,幻想着即便不是他们自己来找,也会派人来找一找,做个形势走个过程都好。
“余梦,吃饭了”
屋外传来唤声,重余梦应了声“马上来”,应完才恍惚想起她竟已早习惯这个名字了,忘了重余梦那个名字,也时而忘记了她还是重余氏之人,大概是一个地方都是伤心一个地方又都是快乐的区别。
饭桌上,村里吃饭都晚,屋里也没那么多烛火,环境有些昏暗,但重余梦却是熟门熟路的坐下,绕开了所有阻碍,一半是烛火一半是月光的照进屋里,照明了桌上饭菜。
重余梦胃口一直不大,于家之人一开始以为是重余梦吃不惯,后来才得知并不是,而是重余梦胃口就这么小,见重余梦一如往日最后一个上桌却是第一个吃完,于大叔及时叫住了作势正要走的人。
“余梦,我多番打听了,仍无你家人的消息,大叔有些愧对你”
一家子都是极其良善之人,他们从未怀疑过重余梦的话是真是假,而是一心相信了重余梦当初所说的遭遇,真心想帮重余梦找到所谓的“余家人”,却历时几月也毫无结果,余大叔把责任全归到了自己身上,只认为没让重余梦与家人团聚都是他的错。
重余梦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顿住的脚步迈不动也不敢转过身来,背对着于家四人的眼底皆是愧疚,心里百转千回,很想告诉于家人实情,却又怕连这暂时的唯一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重余梦:“于叔不必觉得愧对我,您一家人收留我已是大恩大德,对我而言已是还不清的恩情,还帮着我找“家人”,打扰了您一家的生活,给您一家添了如此之多的麻烦,该是我对不起您才是”
重余梦没有面对着于家,声音亦是不悲不喜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而落在于家四人的眼里成了伤心,他们认为重余梦这个样子是因为不能与家人团聚而在伤心失落,不悲不喜的语气也是因为在硬撑。
于大娘在安慰重余梦,于奶奶在和儿子说着该如何找寻她的家人之事,于大娘的儿子则是在说着“一定会找到姐姐家人”之类的话。
重余梦怀揣着对这一家人的愧疚回了房间,因为自觉对不起于家,重余梦整夜辗转难眠,思考着究竟要不要和于家坦白自己的身份,最后却是不了了知,不仅如此,重余梦还多在于家住了两年,住到了距离自己的笄礼只差三天。
这日晚上用完饭,重余梦罕见的没有回房,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于家几人,女人之间最是了解女人,就算她们之间有年龄差距,但于大娘还是一眼便看穿了重余梦是想说什么。
“余梦可是想说什么?”
于大娘此话一出,几人都看向重余梦,重余梦迎上四人的目光点了点头。
重余梦:“明日我想去重余城里看一看,想和奶奶您们说一下”
小姑娘自来到她于家后便未出去过,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只到村口,平时都是在陪着她孙子玩,她们也曾让小姑娘多出去走走,但小姑娘只是说不想出门,如今一听小姑娘竟主动提谈要去重余城里看看,老人家自是很高兴。
第一时间是让儿媳拿些钱给重余梦,而不是询问重余梦去重余城里做什么。
“小姑娘家家的,合该买些好吃的好看的玩意儿,去看看可有喜欢的布匹或是衣服,多买些自己用”
于大娘脆生生的应了一声,重余梦眼眶微热,一直都知道这家人的善良,从这两年多以来竟也成了习惯,可重余氏她必须回去一趟,笄礼是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日子,大不了过了笄礼后她再回来,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拿回来后,就在于家度过余生。
重余梦拒绝了于大娘拿来的银子,于家哪来的钱?住草房着粗布,平时做什么用什么都是省着来的家庭哪里来的什么钱,重余梦看着于大娘手里的银子,多半是于家所有的积蓄,便就是如此她才更不能要这钱,不论于家人万般劝说,重余梦都是拒绝。
“我只是去随便看看便罢,并不买何东西,自然用不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