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幻眸中痛苦而又愧疚的看着母亲:“我因为太难接受音儿的死,便颓废忘我的过了两年,前几天音儿的母亲来找我,谈及您和齐齐后我才想起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便雇了马车去了与梦村,这次不论如何都会把您和齐齐接过来,一是敬孝道,二是想了您几十年,也不孝了几十年,再不能和您分开”
儿子出门时才十几岁,离娶妻生子还差了好几年,那时一心觉着儿子只是出去见见世面而已,总有够了再回去与梦村的时候,每日坐于门口盼着儿子一声“娘”响起,从未想过这一盼便是几十年,也由儿子刚出门时的害怕变成了担心,若不是之后有人送了一封信回与梦村,老人家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差踏上没有目的寻找儿子的路程,从信中得知儿子找了个有吃有住的地方,若得一份出人头地的机会,他日定然衣锦还乡待他归。
老人家知道自己儿子的倔脾气,一件事没有做决定便罢,做了决定就定要完成,可悲老人家不会写字,不然定会在明知儿子倔脾气此去遥遥无期的时候写信让儿子回来。
一等便是几十年,老人家从满头青丝变成了满头白发,从腿脚完好等到了腿脚不便,儿子离了身边几十年是为一憾,五年前只知儿子娶了妻子却不知儿媳妇长何模样是何脾气为二憾,未知儿媳妇之样却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为三憾,老人家这辈子做不出阻止儿子与相爱之人在一起的事,哪怕那个儿媳妇只得儿子喜欢但不得她喜欢,大不了就是各自分开住,但见过和没有见过却是两回事,而且齐齐这般懂事听话和心善,儿子又在妻子死后这般崩溃颓废,把儿媳妇记在了心里一辈子,便说明那个女子会是个好儿媳妇,但也因此更让老人家觉得遗憾。
眼眶泛红,眼角滴了泪,老人家轻拭眼角泪,声音有些哽咽:“晚上合该做饭招待亲家,从前初闻你成亲时便该见面,娘也不是非要做你的主婚人,但与亲家见面认识却是应该,幻儿,这事你做的不对”
张幻惭愧低下头,母亲没有说错,成亲一事他实属做错了很多,听闻母亲这般说后张幻点点头:“是,您说得对,其实早在幻儿动身去接您和齐齐来时便已做好约定,待您和齐齐休息好后便让两家见面”
怕母亲担心和妻子娘家之人的相处,张幻语中肯定道:“您放心,音儿的家人都极好相处,倘若不是怕突然冒犯,音儿爹娘这次都想和幻儿一起去接您们”
在儿子口中说出来的儿媳妇都那般心善脾气好,老人家从未想过亲家会不好相处的事情,点点头后便想亲自去买菜,一旁的江沫雪急忙阻止:“奶奶,我去买吧!您的腿脚不方便”
张幻本也没想过让母亲去买什么菜,此时也忙着拒绝:“是啊娘,江姑娘说得对,而且此地你们也不熟,我今日左右也无事,便让我一个人去买,而你们舟车劳顿了这些时间,合该回房先休息休息”
老人家本想坚持去,但身体也确实累到瘫坐在椅上,这下子更是得到江沫雪和张幻的拒绝。
避嫌不分年龄,不是把小姑娘看做女儿便不用避嫌的,张幻说了自己熟悉岳父岳母等人的喜好,以江沫雪在家照顾好自己母亲就好为由后独自出了门。
对于待会儿两家的相聚江沫雪没有身份参加,把老人家扶回房间的路上便坦白说了待会儿不出席之事,却遭到了老人家的不同意。
老人家义正言辞:“你是以我孙女的身份出席的,管他旁人会说什么,而且你暂时还需住在这里,总要被他们知道的”
江沫雪一点便通,面上带着歉意:“是沫雪考虑不周,躲躲藏藏反而像是有什么,沫雪就应该大大方方才对”
差点给张家带来麻烦,从古至今八十岁的老者和十几岁的小姑娘在一起之事不少,况且她还只和张叔差了二十多岁,奶奶喜欢她,连齐齐也喜欢她,不论张叔妻子家人的脾气有多好,但她的存在若是躲躲藏藏的反而不对,就像是奶奶对从未谋面而今也去世两年的儿媳妇不满意,早早地在与梦村便为张叔找了女子,只待这么一个机会就一起带回来。
老人家点点头,倒是没有江沫雪这么多顾虑,而是早在心中不拿江沫雪当什么外人了,既不是外人,吃饭时自然不需避开。
由张幻亲自炒菜做饭,酉时两家人聚在一起,一番介绍后开始寒暄,起初都是彼此道歉,后注意到江沫雪,其实也不是寒暄后才注意到的,早在江沫雪搀扶着齐齐奶奶出来的一瞬间便夺去了众人的视线,虽是带着善意却也带着怀疑,毕竟张幻从未说过什么。
“这是?”
老人家还未开口解释,睡饱了又开始黏着漂亮姐姐的齐齐脆生生道:“外婆,这是齐齐的姐姐”
“你的姐姐?可是……”
齐齐外祖母一家皆是疑惑,该是疑惑他们的女儿明明只生了个齐齐,何时又多了个女儿?还是个这般年岁和漂亮的女儿?除非……
齐齐奶奶被逗笑了:“亲家,你误会了,这不是幻儿的女儿,她是我认的一个干孙女,因为失忆了误入与梦村,怕她出来遇到什么危险便留在了身边,而齐齐也很喜欢沫雪,便唤为姐姐”
江沫雪福了福身,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和至今失忆的事情。
齐齐外婆一家算是明了,但齐齐外祖母看江沫雪的眼神仍是带着警惕,张幻爱女儿是他们知道的事情,但女儿和这位姑娘比起来一半不及,不说大家气质,便是这副容颜就足以吸引众人视线,女婿非好色之人,但一个长得这般天人之姿的小姑娘却不得不防,不是说这小姑娘品行不好,怕是怕女婿终会受其吸引。
虽然女儿已死两年,女婿如今再找也是应该,但没有哪个母亲希望女婿真那么快忘记自己的女儿,更不希望外孙因此而过上被忽视的日子。